一户人家里的男人全都死了……
这便是……绝户了吧。
宝鸳声调也转低,“当时,常府原本有两位太太正怀着身孕,可消息传回来,那两位太太竟都承受不住,一个月里接连小产,哎……当时人人都觉得,常家这算是完了!”
宝鸳的目光又泛起了些微的神采,柏灵便知道,她接下来大概又要说一个“但是”。
“但是!”宝鸳的声音忽然转高了些,“谁都没有想到,我们老夫人竟然自己一个人,去了当时内阁大臣、也就是我们老爷的府上。她既没有找媒人,也没有带仆从,就一个人来了一趟屈府,也不知道和我们老太爷说了什么。反正隔天的时候,两家要结亲的消息就放了出来。”
柏灵想了想,低声道,“老夫人这是……为常家找了个靠山。”
“可不是?”宝鸳给柏灵刮背的手都忍不住更用力了一些,“你是不知道,老夫人那几个嫂嫂的娘家有多不是东西,常家在附近有百来顷的良田和山林啊,这边人还尸骨未寒,他们就已经算计上等将来孝期一过,他们要怎么吃掉这些家产了!”
柏灵感慨地点了点头,又道,“可人刚去世,即便老夫人要结亲,不是也得先守孝吗?”
“要不然说我们老夫人厉害呢?她自己备好了嫁妆,换上了凤冠霞披,又雇了一群人敲敲打打,抬着花轿逛遍了城西城南,城东城北,弄得满城风雨,最后才绕到了宫门前,跪地求见先帝爷。
“先帝爷原本就为常家的遭遇痛心疾首,连着几日都吃不好,睡不好,一听我们老夫人求见,当即就传她进宫。可我们老夫人却没有动,她呀,从袖子里缓缓地拿出了早先时候就写好的折子,递给了当时出来迎接的公公,当着众人的面,大声道‘求圣上批复’!”
宝鸳说得神采奕奕,描绘的细节也越来越多,好像当时她就在现场看着一样。
“你知道那折子里写的什么?”宝鸳压低了声音问道。
柏灵配合地摇了摇头。
“她在折子里写,求皇上下旨,让她和我们老爷即日成亲!”
宝鸳望着柏灵,就差没把“你没想到吧?”写在脸上。
柏灵微微侧了脑袋,心中也不免为之一震。
这是何等的雷霆手段!
“第二年,我们老夫人就生下了大爷,当即过继给了常家的大嫂,先帝爷当时又下了恩旨,将常家老太爷的爵位袭给我们大爷。常家这就算后继有人了!那些个蠢蠢欲动的坏人全都落了个空算盘,你说我们老夫人厉不厉害?”
柏灵点了点头。
在宝鸳的描述下,这几乎是一个好坏分明,善有善终的民间故事。
但当时的情景究竟如何,情势究竟复杂和危急到了何种程度,也许只有经历过那一遭的屈老夫人自己知道了。
讲到这里,宝鸳终于舒了一口气,“后来,老夫人又生了二爷,生了我们娘娘。也是因着这个缘由,老夫人知恩图报,这些年来一心扑在屈家的家业上,只盼二爷能出人头地,也算她报了屈家当年对她的恩德。可现在二爷那个样子,我就不说什么了,我们娘娘那才叫真的争气呢,她自小就骑射功夫过人,和我们老夫人年轻的时候,真是一摸一样!”
宝鸳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你知道我们娘娘是怎么和圣上相识的吗?”
柏灵依旧摇了摇头。
宝鸳笑起来,“有一年秋场围猎,皇上微服出巡,见我们娘娘又漂亮,又英气,就故意骑马夺了她的袖帕,想引她来追。结果我们娘娘反手就是一箭,皇上还没反应过来,那袖帕就已经脱了手,被羽箭射在了不远的树上!那时候我们娘娘啊,才十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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