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瑾见过吕一帆后,一直被自己的慷慨激昂振奋着,她多么希望自己的热血能撕碎眼前的魑魅魍魉,这样她所谓的救赎才不是真正的堕落。
她眼睛红红地望向别墅有着透明玻璃的扶手楼梯,在那上面的房间里,一定在酝酿着不可告饶秘密。
仿佛有股巨大的吸力,她缓缓向那楼梯移动着、移动着。楼梯有一个九十度的折角,转过折角才能看到楼上的陈设,此时周郑越颖正倚在楼梯扶手上,乍眼一看仿佛重心不稳就要掉下去。
严瑾吓了一跳,烧热的血忽然被撤了火。
周郑的表情严肃,只是在看到严瑾的刹那,忽然就变幻了模样,顿时眼神迷离笑容可亲起来,原来微醺也是可以演出来的。
周郑笑眯眯地:“今晚是有点扫兴了。”她微微看向楼下人头攒动的会客厅,慵懒而又疲惫地:“陪我去喝一杯吧。”
离那扇门不过一步之遥,却还是被拦住了,严瑾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她微微下耷的嘴角反而显露出几分无辜,那副真模样忽然让周郑越颖升起一阵莫名的嫉妒。
谁还没年轻过呢?郑越颖几乎记不起来自己初到香港的样子,那时候她几乎不国语,即便粤语练不成那么地道,至少还可以装成是华人。
她经历过很多男人,攀附着这些资源,她一点点抹掉出身寒微的痕迹。
只不过年轻时的急功近利叫野心和魄力,而现在却叫作贪得无厌了。
郑越颖很明白自己的优势便是背靠大陆,多年经营起来的盘根错节的关系,她和周生的婚姻就是一场资源整合。本以为就此可以在周生丰富的情史中,达成休戚与共的牢固同盟,没想到,今晚,周生不留一点情面。
“一群逃到香港的丧家之犬而已,只有你们这些个没见过世面的大陆妹,才把他们当个人物,那个汪老板,别以为他换个名字我就不知道他是怎么起家的。”
原来在他周生眼里,她始终是那个来自苏北农村的土凤凰。
郑越颖拿起一杯红酒递给严瑾,这个女孩儿何尝不是山里飞出的金凤凰?像她这样的年轻姑娘,这些年见得太多了,可有几个能成邓文迪?
名利场自命不凡有什么用呢,比她漂亮嘴甜拼命的比比皆是。她不过初出茅庐,生涩得像个乖学生。可上了岁数的男人偏偏很吃她这一套。
严瑾脸上那一丝飘忽疏离的表情,让郑越颖不由想到严瑾的前老板孟琦琦,那也是一个看上去没什么心机手腕的女人,可却让吕一帆收了心。
男人,哼,没有哪个不是得陇望蜀的,更何况能力越强欲望越大,吕一帆之所以还能坚守着那点清高,不过是因为他还太年轻。
一个人没有经历过痛苦和绝望,很容易夸下海口自己坚强,就像眼前这个年轻姑娘……
严瑾被周郑越颖看得浑身不自在,仿佛被她窥见了心事。唯有酒,可以掩饰不安。
很快,血冷了下来,酒精开始上头,她的心跳开始加速,大脑里开始涌出色彩斑斓的、断成一幅一幅的画面……
挑空花板上的水晶灯,仿佛在氤氲的酒香中变得有些扭曲和刺眼,那个熟悉的身影在她混乱的大脑中逐渐开始清晰……
“李唐,你这个傻瓜……”
他俩上班都爱卡着点儿,几乎每都会在公司楼下的十字路口遇见,他大步流星地超过她,回头撇着嘴角笑她……
那晚上他把她从窗台上拽下来的时候,刘海乱乱的,有点长,挡着一边眼睛,可平时上班的时候,他总用发蜡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后来他抱她上床的时候,腿磕到了床箱上,他一定疼坏了,眼圈当时就红了,可却硬忍着,试图表现得很老练很从容……
他的嘴唇红润饱满,让她想起家乡初春时盛开的碧桃花……
被她长久以来压抑着的思念在心口突突地冒着泡,为什么!为什么?死谁不好啊,为什么偏偏是他?那样朝气蓬勃的一个人,从此,再也看不到了……
严瑾的长指甲深深地嵌进大腿的皮肉里,她的世界里只剩下疼了,在她稚嫩的经历中,死亡过于遥远了。
她又灌下一杯葡萄酒,喉头发出咕咚咕吣声音。酒,是咸的。
在委身汪老板的那个夜晚,她明明将关于李唐的一切全部封存,但此时,酒精带着他的眼神他的吻,再一次让严瑾的灵魂深深地颤栗。
身体止不住地抖,后牙咬破了腮肉,原来她一直抗拒的和逃避着的,像极了爱情。
汪老板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右手缠了一圈纱布,脸上有些许愠色,周郑越颖很热络地迎上去把他送到严瑾面前,赔笑道:“你女友等你都等急了,今也没玩好,下次吧,下次我包船,咱们去公海上玩。”
直到上了汪老板的车,汪老板都没怎么和严瑾话,整个人陷在轿车后座的黑暗里,唯剩身上浓烈的古龙水味儿霸道地占据着整个车厢。
他那只缠着纱布的手蛮横地扣在严瑾的膝盖上,时不时地捏一下她微凸的骨骼。
严瑾的皮肤里恨不得生出刺来,从挎上他的胳膊开始,她就止不住地恶心。
“先送严姐吧,去四季酒店。”他对司机。
自从他们在一起后,严瑾汪租住的公寓。汪老板包下四季酒店一间总统套房,是给她午休用。但平时不管多晚,他们都会过关回比利佛庄园的别墅。
“那你呢?”严瑾像鹿一样,紧张地支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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