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刚到巳时,朝阳斜挂在东边。
吐蕃的百人队伍里,走在最前面的是几十个小僧,看上去无一人超过三十岁,除了几人拿着简单的乐器吹奏之外,其余的人全部手执精铁杖,身穿粗布百衲衣。队伍中间则是另外一位,和刚刚从天而降的老僧穿着同样的金红色百衲衣的番僧,只是年纪更长,约莫六十多岁,他后面跟着十几个服装各异的吐蕃壮汉,走在队伍最后面的仍是番僧,只不过这些人一看便是修行多年的苦行僧,不仅目光冷峻,全身竟然在温暖的朝阳照射下散发着阵阵寒意。
瞧着队伍由远至近,本源大师一声轻笑:
“竟然是佛教藏宗雪山寺中,活佛坐下三大肯布之一的妙手德吉,又何必过于自谦。想必队伍当中和您同样穿着的老者,定然是另一位肯布,神拳降央。”
擂台中央的老僧双手合十,冲着四面八方的大唐武林人士深鞠一躬,面露微笑道:
“哈哈哈,出家之人无论名头还是法号,都是子虚乌有,妙手神拳铁掌这三个称号,只不过是江湖朋友的抬爱而已,在老僧心中,还是佛学真法排在第一。”
“这几个吐蕃老番僧好不要脸,既然是佛门苦修之人,清心寡欲,又何苦千里赴这嵩山来与少林寺一争高下?”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惹得在场近千英雄哄堂大笑。
此时吐蕃大队人马已经走到会场东边入口,只见那另一位肯布,神拳降央同样是一跃而起飞上擂台,低声笑道:
“想不到所为大唐武林的英雄,都是些偷鸡摸狗的嘲笑讽刺之辈,你们的先辈曾说过,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没想到我们千里而来交流佛学武学,哪知刚到这里就受到了无故谩骂,这就是所为天朝上国的待客之道吗?”
“待客之道,用于待客,敢问阁下可是客?”
出乎安崇文的意料,此时的秦逍却突然站起来,带着怒气说了一句。那老僧转过身来,双目冒出精光的看了秦逍一眼,却是笑了:
“我当是谁,原来是位故人,名剑山庄的修罗剑秦庄主。”
“大师即是出家人,可为何上一次来我大唐做客之时,却是混入吐蕃军中,杀了我的两位师弟,侵扰我剑南百姓,这就是你所说的慈悲为怀?”
“老僧此次前来,可不是和秦庄主来算计私人恩怨的,连少林寺的本源大师都没开口,秦庄主未免有些喧宾夺主了吧?”
“在我大唐境内,人人皆可是主,但你却未必是宾。”
秦逍冷笑一声。此时在会场南侧坐席之上,雨牧之子,在雨牧重伤之后暂代烟雨楼楼主的雨诺站起身来,对秦逍点点头,轻声道:
“好了,秦庄主,我们就看看这些吐蕃番僧到底能搞出什么花样?”
秦逍半张开嘴,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对雨诺抱拳示意后,缓缓坐回座位,舒灵在一旁轻轻拉起他的手,柔声道:
“老秦,几位师弟的仇,等武林大会结束,我们再找这个老和尚,慢慢算。”
秦宛南和姚芷亦也轻轻往秦逍身旁凑了凑,低声说了些安慰的话,安崇文想着,等他们说完自己也去说上两句,却看见人群之外不远处,郭晞对着自己的方向,不动声色的挥了挥手,转身朝着演武场外走去。
安崇文站起身来,低声对秦逍道:
“秦师伯,我出去一下。”
秦逍和舒灵都是略微点点头,还暗中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其余的师姐弟因知他身份敏感,便装作没有听见,继续看着擂台中央的番僧和本源大师。
在场各路英雄,目光无不聚焦擂台之上,顾安崇文悄悄离开根本无人注意。走出会场,见郭晞带着两名护卫,正站在远处石堆旁边,便立刻跟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行了约一刻之久,来到嵩山半山畔一处废旧破庙旁边,见四下无人,两人立刻闪身入内。
破庙残垣之内,李泌带着两个文官模样的人站在殿内,而四周各处则有十几个精锐护卫四下观察。
“你要的东西,全在这里!”
李泌伸出左手,指了指身后文官怀中一大摞资料,轻声道:
“如你所料,一个月内,周边三十里城镇内的所有车行,有前往嵩山运送货物登记的只有三次,共计运送青石板不超过百块,还有少量木材等物,总数量还不及比武会场规模的十之一二,即使算上半年之内所有运往太室山上的青石板,也不过仅仅两百块而已。”
安崇文虽然料定其中必有猫腻,但却想不清个中缘由,他素闻李泌乃是天纵奇才,顾虚心问道:
“李泌大人,请问您是否有办法查到,少林寺的几位高僧多久开始闭关不出的?若他们想要暗中控制武林大会,必然不可能在诸位神僧眼下去做,所以我们从他们闭关之日开始查,能节约不少事情。”
“若是不想打草惊蛇,这事万万办不到。”
两人一阵沉默,李泌如老者一般背负双手,在庙堂之中来回渡步,也不知来来回回走了多少遍,终是率先开口道:
“我陪你去现场,仔细瞧瞧。”
说完又回过身去,对几个护卫命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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