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节当春,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
执茶的嗓音是婉转如江南烟雨的朦胧之声,同易棹捧上的焚香袅娜烟气交织在一起,缠绕至不可分割。
初叠是低迷如缓缓行路,迷惘不知前方。
她的左手在弦上取了另一个音,柔和,轻缓。
二叠有如柔声嘱咐,一声声地念着离别之人的乳名。
古琴的弦在执茶指尖拨弄下,又发出如敲击玉罄的声音。
宽润的琴音伴着她如泣如诉的歌声,是一种分别后望着离人背影的难舍难分。
有诗云:“四叠阳关,唱到千千遍。”
其实真正的琴曲正如曲名一般,只有三叠。
阳关一叠思前尘;阳关二叠泪沾巾;阳关三叠盼重聚。
然而就这样,也已经足够表达离别时的千般别恨,万种离情,似唯有发之于声,方能道尽惜别之痛,难分难舍之情。
以一句“噫,从今一别,两地相思入梦频,闻雁来宾!”作收尾。
这时候,哪怕有千言,有万语,也只得藏于心间,待来日相见再诉衷肠。
绕梁不息的琴音,使得众人的心久久不能平息。
在执茶起身行礼之时,在座的几人才回过神来。
析墨从不吝惜他的赞美之词,连连夸赞执茶精彩的演绎。
这时,有一个虬须虎眉的大汉来住店。
掌柜的客气地回绝了。
栈渡却出言调侃道:“你这掌柜的打开门竟不做生意,成何体统。”
掌柜的擦擦额上渗出的密密汗珠,这不是你的吩咐吗?自己就是一小小客栈掌柜,敢得罪重金包下这一间客栈的贵人吗?
刚一得到栈渡的首肯,掌柜的立马命易棹将大汉引上楼,又唤来壮小二打扫内堂。
只是壮小二摇摇晃晃地提着扫把从后院掀帘而入。
掌柜的恨铁不成钢地往他肩上砸了一拳,估摸着他又去偷喝米酒了!
“拿一副棋来。”栈渡朗声说道。
听曲之前还是恹恹欲睡的模样,准备收菜碟之时,他又像打了鸡血一般。
这人真是捉摸不透。
待棋盘摆好,析墨和他落了座。
“我认为扶疏公子应当执黑子。”栈渡伸手抢过装白色棋子的小篓子。
析墨淡淡笑着,他不必问这人原因,若是问了,栈渡定会说一句:黑狐狸就该和黑色为伍。
他掀开小盖,两指拈住一枚棋子,落在了盘上。
两个人你来我往地布着局。
云岫在执茶身边坐着,让她弹些清平的古调,不要使这屋子太过冷清。
执茶拨弦,红色的纱丽服帖地裹住脚踝。
听见一枚一枚的棋子落下的微弱响声,她望着执茶的手出了神。
她不想去看方盘上落的乌鹭双色子,遑论两人谁输谁赢,都不过尔尔。
“这样着实无趣,不如我们定个彩头吧。”
云岫收回了神思,稍稍偏头,出声的人竟然是析墨。
栈渡点点头,回答道:“无趣的棋局实在提不起精神,既然扶疏公子这般说了,我倒想从公子这讨些什么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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