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半推半挪着进了屋,房子因空惯了而冰冷,扑面而来的冷气如同深海漩涡,由内而外泛出黑心,凉意深深。季琼宇将手摸向墙壁,指尖按下开关,天花板上的灯光一泻而下,周寄北下意识地闭了闭眼睛,等到光源滞留在脸上,周寄北才慢慢地把眼睁开。
家里没变。
家里的气息没变,味道也没变。周寄北侧头看了眼鞋柜,倚着鞋柜旁的矮凳子和记忆中重叠。周寄北喉结一动,口水因此而吞咽。他继续往里走,鞋子踩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咬和声,映出周寄北虚虚晃晃的身影。季琼宇望着他的背影,眼神渐柔。周寄北拄着拐杖往自己的房间走,他脚步说是匆匆,可右腿显然跟不上速度,又颤又晃。
“.......”周寄北喘息厚重,离得那门越紧,他的呼吸便越急促。慌忙之中,他竟是抬起了左手将门柄拉下。他憋足了力气,谁料不过轻轻地一推,门已被自然而然地打开。
周寄北走了进去,季琼宇不知什么时候追随其后,两个人几乎是同时抬手摸向开关。两只手在黑暗中一触,一个冰冷,一个温暖。
光将房间照亮,一并将寒意带走。周寄北在原地停滞了近一分钟,他才抬颚,牙关咬着舌尖,感觉到一丝疼痛。周寄北点着拐杖,膝盖骨隐隐作痛,右腿发抖的情况并没有得到缓解。他只能捏紧拐杖,凭借一点本能的力气让自己拖到书桌前。
书桌是白色的,因为时隔已久,桌面微微发黄。周寄北微微垂眼,不忍抬手,指腹轻轻点过残留的微黄的斑驳。周寄北忽而吸气,眼神挪移至书桌的左上角——一摞书被堆得半高,他翻开书页,书页有一股墨香味,淡淡的,凑近了才闻得见。周寄北的目光被不太明亮的灯光所掩去半寸,表情不明。季琼宇却眼尖发现他攥着书角不松的手,食指和大拇指摩挲了很久。
那是一种留恋。
“你的东西,我都没动过。都好好地放在这儿。”季琼宇悄然走近,他与周寄北并肩,说话像奶锅里冒着点点气泡的热水,不灼人,火候刚好。
周寄北没说话,他轻轻地将书页合上,封面上“高中数学”四个黑体字对他来说恍若隔世,陌生到想不起一点曾经的联系。他收回手,却在收手的瞬间,发现指腹上未沾一丝灰尘。它们没有被封存,也未曾留下岁月之痕,仿若新书,仿若昨日。
“......”周寄北感觉五脏六腑有液体开始倒流,他又忍不住吸气,胸腔就跟着一起震。
他只感觉眼前骤然一亮,暖黄光就成团聚拢。季琼宇捧着水晶球站在他身侧,那束光就在周寄北的余光周边徘徊。周寄北全身僵硬,后背似被覆上了石头,他动弹不得。目光是痴滞般地移过去的。季琼宇的眼睛被黄光衬得像夜中星,无棱无角,唯有无垠暖意。
透明玻璃罩内的小人跟着雪花追,他跑动的轨迹,周寄北已经反反复复看过千千万万遍,他的手指甚至能够完全追上小人跑动的节奏。
两个人面对面,一个小小的玻璃罩子分别映出两双眼睛。他们对立,离得如此之近,呼吸一张口就能交换。
周寄北是眼睁睁地盯着季琼宇,亲眼见到那眼底是如何一点一点地被笑意所填满。就像本是空白的沙坑被填出了一片海。海意温柔,浪花层层叠叠,而爱意缱绻,深刻到不忍怀疑。
他是爱自己的,周寄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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