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厮做事的风格就是:放火要把宅院烧成白地,杀人要把他人杀得子孙断绝!
完全不留后路。
这种人,如果你要与之为敌,那么请提前下手,千万别给她发挥的机会。
“王将军,妾身今夜就在船里等候消息了。斛律将军已经准备从北面的黄河渡河,准备用骑兵抄突厥人的后路,蒲坂这边,就拜托您了。
拖住突厥人,就是大功一件。高都督虽然没醒,但我这个记录功劳的人,脑子眼睛都在。”
船已经停稳,郑敏敏对着王琳深深一拜。
王琳也对着郑敏敏一拜,笑着说道:“此战甚有把握,也请高都督放心。”他感慨道:“女流之辈都有如此道行,此战若是拿不下突厥人,我倒是无颜见两淮父老了。”
他对掌舵的陆纳招呼了一声,对方就开始拿起一个灯笼,对着后面的船发信号。很快船队无声靠岸,有人把船只用绳索栓在一起,船上的士卒开始悄然离开,整齐划一。
……
蒲坂以北的黄河东岸某处,斛律光亲率三千精骑,准备从浮桥渡过黄河。骑兵是从玉璧奔袭而来,可架桥的材料,负责架桥的一百多辅兵,可是一直隐蔽在附近的树林里。
突厥人不熟悉这边的地形,搜索的时候非常马虎,他们只关注齐军大部队在不在此地,根本不关心周围有没有齐军的探子。
斛律光身后的精骑,都是人人点着掐着火,看起来就像是幽冥而来的阴兵一样。当然,斛律光和身边的亲兵是有火光的,整个队伍行军,只以领头的人为信号。
架桥的材料都是现成的,梅雨季还没到,黄河的水尚未完全涨上来,辅兵很快就熟练的架好的浮桥。
并不是很结实的那种,或许只要几天就会受不了河水的冲击。
“见城内火起,即率兵直扑蒲坂。不起火,不动身。哪怕放过今夜的奇袭都是可以的。”
斛律光想起郑敏敏交待的话,内心十分疑惑。
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全军直扑过去?不过他也没有想太多,高伯逸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只要这一战打完以后,就有分晓了。
“下马,原地休息。”
此处离蒲坂城不过十里地不到,现在是夜晚,突厥人没办法发现他们。但是等天亮以后,那就难说了,所以今夜一定要解决突厥人。
这种战术,是北魏时期魏军的老战术了,骑兵深夜突袭,打完以后,只要敌军没有被完全消灭,那就不管他们,直接原路返回驻地。
靠着这种战术,北魏在立国初期,将两淮地区的南朝军队打得苦不堪言。
所有骑兵下马,与夜色融为一体,安静等待。
斛律光看着蒲坂城头上的一轮明月,渐渐的,白亮的圆盘,渐渐变得血红,妖异,令人不安。
他揉了揉眼角,发现刚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而已。不知为何,心中的不安却是更重了。
在古代,通讯十分落后,打仗的时候,两边约定好了,一边又出什么意外,另一边如果按照原定计划,极有可能出现重大损失,甚至是全军覆没。
所以作为统领一军的主将,只要是单独出战,他的心理压力都会大到没边。斛律光也算是老江湖了,但是饶是如此,他此刻也是相当忐忑。
“砰!砰!砰!”
三朵烟花,在蒲坂上空绽放,妖异的红色,一如刚才幻觉中的那轮明月!
“全军听命,点燃火把,保持队形,现在就向蒲坂进发。高都督军令,无论我们遇到了谁,只要不是齐军序列,一律杀无赦!”
斛律光下了一道森严的军令!
……
“杀呀!”
蒲坂城内已经成为了人间地狱,四处都在燃烧,四处都在厮杀,四处都是仓皇逃命的突厥人……以及被关押的周军战俘。
王琳带着五千大军从黑暗中杀出的时候,毫无防备的突厥人,已经来不及去想,对方到底是怎么来到蒲坂城下的。毕竟,这些人绝大部分一辈子都未见过大江大河。
乘船登陆,闪电突袭,对他们而言,更像是神话故事。
而在此之前,突厥人早就已经失去了组织序列,百夫长找不到麾下勇士,像是脱缰野马一般的突厥士兵,也是抢红了眼睛!
毕竟,伊利甘为了鼓舞士气,入蒲坂前就说了,这次在城里,除了府库外的东西,谁拿到就算谁的。至于蒲坂城内的居民,不必理会他们,只要抢东西就行。
如果不是俘虏不便于跟随大军返回草原,伊利甘恨不得大军过处寸草不生才好,当然,他们现在做的跟寸草不生也差别不大就是了。
当王琳指挥大军冲入蒲坂时,抢疯了了突厥人,正在挨家挨户的抢,谁家不给就杀谁。要不是因为玩女人太耽误时间,他们恨不得把每一家的年轻女子都玩上一遍才好。
当然,如果王琳大军没来,这些人也不排除今后几天把他们想做又来不及做的事情都做一遍。
黑暗中,苏威躲在两块杂乱的木板后面,偷偷看着眼前的厮杀。
突厥人得意洋洋的挨家挨户打劫。
突厥人被不知道哪里来的军队打了闷棍,溃不成军。
突厥人大量被杀,剩下的结阵,准备撤离蒲坂。
至于能不能撤走,苏威认为,他们基本上会被一网打尽。因为,相信高伯逸这么轻易就死了的傻子,活在世上也只是浪费粮食而已。
苏威的叔父苏椿跟高伯逸打过交道,他对苏威说过:高伯逸这个人,狡诈如狐,却又不失亲和。天生的领袖,而且手腕高超。
这样的人,又怎么会轻易被暗算呢?在来的路上,苏威就觉得高伯逸被宇文宪派出的刺客刺杀成功,完全是无稽之谈。
看吧,这就是愚蠢之人的下场。
苏威看到没有被杀的突厥人,被人用绳子捆住双手,一个连着一个,仿佛牲口一般被抓住,轻轻叹了口气。
一切都结束了。
突厥人的失败,会是推倒周国的最沉重一击。在这以后,所有关中世家,都会放弃任何幻想,宇文氏连最缥缈的统治基础,都不具备了。
“我确实不能死,我要是死了,今天的所见所闻,那就无法传递回去了。”
苏威小心翼翼的避开城里搜寻突厥人的那支神秘军队,轻巧的消失在夜色当中,混出了来不及封锁的蒲坂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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