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血旗营如何调度设伏,目光转向野鸡林北部,一群汉人正在豕突狼奔,其中除了几名妇弱,皆为青壮男子,更有十多名郡兵打扮。他们身后,百名乌桓人如同跗骨之蛆,层层推进,穷追不舍,又狠又准的箭矢,像是毒蛇之信,夺走一条条性命。入林时汉人尚有近百,边打边逃至今,才深入三四里,便已折了近半,而胡蛮一方却仅折损不到十人。
“嗖!”一根羽箭带着尖啸,北向没入林中,旋即传出一声惨叫,以及一阵叽里呱啦的咒骂。这群汉人的堕后位置,一名背枪持弓的青年大汉收起长弓,一个闪身窜入后方树丛。布满汗水的脸上,殊无得手的喜意。整个队伍,善射者仅剩五六人,而胡蛮却几乎个个善射,双拳难敌四手,他再厉害,也只能勉强延缓胡蛮的追杀速度,就这还是别个不愿损伤太多而已。
大汉正是这群汉人的首领,姓郝名勇,赵郡真定人氏,出身当地大族,弓马娴熟,一套祖传枪法更已练至暗劲。他本为该县郡兵都伯(督战官,位比百人长)。数日前,驻守哨卡的他奉命率兵回城,不想途中撞上亲妹妹被一小撮巡驻真定的幽州兵掳携,暴怒的他当即率领一干铁杆属下,暴起屠了那撮幽州兵,从而从“伪军”走向了幽并联军的对立面。
郝勇生性任侠好义,事发之后,他索性效仿近来疯传的血旗军,隐匿家小,串联死党,游袭救俘,凭借武艺高强与交友甚广,没两天就拉了支两百人的杂牌队伍。可惜,他的队伍太菜,旋即便被巡驻真定的幽州兵迎头痛扁。其残部侥幸逃窜至元氏县,碰巧下偷袭灭了一小队掳掠而回的乌桓游骑,队伍扩至百余,不想事未做净,遭到巡驻元氏的乌桓大队报复追剿,终在野鸡岭被碾上,且大有不死不休之势。眼见己方一个接一个中箭倒下,随即被胡蛮赶上补刀,彻底丧生野林,他怎不心如刀绞?
正当郝勇心急如焚之际,一名本该队前开路的亲信突然折返,冲他做了个快点跟来的手势。郝勇心下疑惑,忙几个跃窜奔至队前,却见到了一名瘦削精悍的陌生汉卒,身着大晋中军服饰,一脸的臭屁嘚瑟。
不待郝勇开口,对方便操着南方口音,开门见山道:“在下吕厚,我等乃真正的血旗军,有大队人马在前方接应。郝头领,带着队伍跟我走吧。不过,还先莫要声张。”
没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郝勇对这位吕厚的话难免迟疑。见此,绿猴儿撇撇嘴,不无揶揄道:“老兄,凭你等如今光景,覆灭在即,还担心被人算计吗?好了,你可派两人盯着我。快点吧,你拖延的可是手下性命!”
虽不爽绿猴儿的语气,但郝勇也知其所言在理,他一咬牙,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随即,他一通吩咐,队伍便随着绿猴儿的指引,方向略有改变,向着那处山豁逃去。而这一切,紧随其后的乌桓人却是毫无所察。
又是一阵你追我赶,当郝勇一行逃近山豁的时候,其队伍仅剩五十余人了。扫眼此处地形,郝勇不由眼瞳一缩,十数丈宽的豁口,长三四十丈,其内仅有些矮小灌木,两侧是数丈高的小丘,用来伏击百多人再合适不过。当饵的滋味的确苦涩,可此刻的郝勇已无心抗议,但只希望自家是诱饵而非目标。
虽未察觉有伏兵存在,郝勇还是下意识瞟了眼队伍前部,绿猴儿正被他的几名亲信隐隐包夹。不再犹豫,郝勇大喝一声:“弟兄们,快点,穿过这条豁口!”
口中呼喊,郝勇已经闪出树后,搭箭在手,嗖嗖嗖三箭接连而出。伴随着两声惨叫,郝勇缩回身体,堪堪躲过两支擦肩而过的羽箭。他背上长弓,取枪在手,窜跃间紧跟队伍之后,边断后边冲往豁口。而他手中的那杆银枪,在身后不断挥舞,却像是长了眼睛,叮叮声中,愣是挡下了射向他的每一根羽箭。
“好身手,白衣白甲亮银枪,看来这厮走的是赵子龙的路线嘛。哎,就怕俺没刘大耳朵那般会哭啊。”山豁上方,纪某人贼眼滴溜,喃喃吐槽。
眼见郝勇一行已逃过豁口,钻入前方树林,紧随其后的乌桓胡蛮岂肯罢休,哪管什么地形险恶,忙也一窝蜂冲入豁口,叽哩哇啦叫嚷着紧追不放。然而,就在他们悉数冲入豁口之后,头顶上突兀竖起一面猎猎血旗,伴着纪某人猖狂而得意的高喝:“投他丫的!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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