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亲军攻防靠的更多是铁甲防御而非灵活闪避,狭窄的墙头之上,适时出阵的陌刀重步兵正是他们的克星。是以,第一个冒头的厮鸟未能躲开三刀分尸的悲惨命运,而在他陷入黑暗的最后一刻,耳中听到了范毅的得意大笑:“直娘贼,尔有张良计,俺有过墙梯,不就是比着出底牌嘛,哥是混血旗军的诶,想不擅长都难呀...”
司马绍倾情出场的三千亲军气势汹汹的来,可怜水花都没泛起几朵,便淹没于无尽雨夜。只是,这一出各打底牌的强强对抗毕竟只有数千人的规模,在数十万人的大战中,终归也仅是一段花絮。而司马绍痛定思痛之后,跟着遣来的,则是更多更密集的攻击浪潮,以及没完没了的绞肉消耗。
时间对于血旗军而言过得及其缓慢,总算又熬了一个时辰。北营之上,重步兵早因脱力撤了下去,本还分三批轮替的步卒,也因战力下降而伤亡暴增,从而仅能合为一拨悉数上阵。面对陶侃大军的南营,情况也没乐观丝毫,以至于营内的骑兵,也在不断的兵力抽调中,不觉已有大半被转为步卒上了南北墙头,勉力维持大营不失。
然而,作为晋军一方最后的突围机会,久攻不下的司马绍乃至陶侃,几已完全陷入疯狂,甚至不再将攻营的军兵轮替,而是一波波的只管上前上前再上前,若非地形限制,只怕所有大军都会攻上营来。而他们投入绞杀场的军兵,毕竟体力远远胜过兵力单薄的血旗守军,从而令南北营墙的情势愈加的岌岌可危。
暴雨依旧,长夜好似没有尽头。北营墙处,新增的尸体早令攻守双方站在了同一水平线,失去高度优势的血旗军兵,只能拖着疲惫的身体,动辄与晋军生力军们同归于尽,便是身为主将的范毅本人,早也从间或救火变成了持续作战。
“将军,南营墙快要顶不住了,还请将军再掉些援军去吧!”刚刚砸飞了一名晋军,范毅便见一名旗牌赶制身边,哀声请求道。
“怎么又要增援?陶侃那边不都是些杂牌兵壮吗?”下意识抱怨一句,范毅从战斗中收回渐进麻木的思绪,这才霍然察觉整个伊缺大营已经没了火炮轰鸣,不想可知弹药已在激烈战斗中用尽,无奈的一摆手,他对旗牌道,“好,某再给南面调拨五百骑兵上墙增援,告诉吴立,死也要给某守到天明!”
“吴副将已经战死了,现在主持南墙防守的,已是青卫军团赵大壮将军。”那旗牌带着哭腔,急声说道,“而且,骑军方面,仅余最后的一千重骑与两千轻骑,孙偏将说那是最后底牌,不容轻动!”
吴立战死了!?范毅片刻呆滞,心底升起强烈的哀痛,目光更欲噬人。陆一军群的骑兵本为骑四军团掉编,吴立则是顶替战死于灭匈最后一战中的秦猛,成为骑军主将兼军群副将,能力或有不足,但为人与协调能力却是上佳,不想竟成了血旗军又一战死的高级将领。
“将军,如今营墙几已没了地利之便,与其叫弟兄们下马鏖战,倒不若让我等出营冲杀一番,或可打乱敌军攻击节奏,也好让弟兄们放开手脚为吴将军报仇!”这时,骑兵军团的右军偏将孙棵,却也跟了过来,红着眼睛请战道。
“弟兄们,弟兄们可有死战之心?”范毅不无干涩的咽了咽,沉声问道,一脸的纠结复杂。
的确,骑军反冲锋是范毅手中保留的最后一张底牌,但是,营外是高低起伏的山地,骑军冲下营外坡道倒是势不可挡,可后续作战面对步卒却难奔驰周旋,且根本没机会再自下而上的杀回营来。也即是说,这一张范毅一直不愿用出的底牌,对那些骑兵而言,其实就是一张死牌!
“血战求活,死不旋踵!此乃我血旗军人尽皆知的信条,将军何必多问?”孙棵摸了把面上雨水,淡然笑道,“弟兄们自不愿去死,但事到临头,唯求死得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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