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被青鸾推开:“不,我自己走。”
她一个人一步一步,缓慢地走在长廊上,狂风吹乱了她的发丝,整个人都似乎快被吹倒了。
她想,如果风能吹走一个人的心那该多好。
那就没有那么多伤心欲绝了。
隐没在黑暗处,她突然止步不前,再也不能前行,索性伏在冰冷的墙壁上哽咽。
泪水吞噬了她干涩的眼睛,渗进了她的嘴巴。
像是感受到她的动静,肚子忽然一动。
青鸾忙用手抚摸自己的肚子,轻轻喊着:“孩子,我的孩子……”
这个小生命在她的肚子里,每天都在生长,这一刻他跟她的母亲一起承担着这份难以言喻的痛楚。
她忽然哭出声来,一声一声,在寒冷的冬夜显得尤为凄凉与悲伤。
一个一个日夜,青鸾都在百转千回的惆怅中度过。
北境的消息时而快马加鞭送至京城。
而每每关于周和宣的消息,周和熙总是着人告知青鸾。据说为的是让宣王妃心安。
可是每次听到周和宣的消息,只会令青鸾更加地伤心欲绝。
但她唯有强忍着,将一切的痛苦掩藏在心底。
周和熙也不忘派人暗中观察宣王府和元凝宫的动静,都说宣王妃近日消瘦了很多,元妃倒是日渐风韵。
周和熙不语,心里已有大概。
接近年关,离大年只有大半个月的光景,王府的事情也处理地差不多。
青鸾正好找借口脱身,整日呆在西厢房里足不出户。
她的异常连福荣都感到奇怪,私底下问瑞娘:“王妃这段时间怎么总是郁郁寡欢的?”
瑞娘翻了翻白眼:“还不是给闹的。”
“闹?谁闹的?”
瑞娘看着福荣就想到周和宣,不免有点迁怒于他:“王妃无亲无故的,性子又好,除了王爷能令她闹腾心思,还有谁有这么大本事?”
“王爷……”福荣以为她说的是周和宣对青鸾不闻不问,有点局促地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瑞娘“唉”了一声:“这王府的气氛可真像这天,冷的人只打寒战。”
福荣赔笑说:“王爷就快回来了,没准等他回来,两人隔了这么久没见,关系会缓和呢?”
“王爷要回来了?”瑞娘惊喜道,“还要几天?”
福荣抬头看了看天:“估摸还要十来天吧。”
瑞娘连忙道:“我这就跟王妃去说。”
福荣在后面喊:“别忘了说,万一遇到下雪天没准还得延缓几天。”
瑞娘着着紧紧地跑进西厢房,一脸兴奋:“王妃!听说王爷就快回来了。”
青鸾正低头做着一件婴孩式样的小袄,忽闻瑞娘这么一说,针眼一不小心扎进了肉里,一阵刺痛,她抬头:“回来了?”
用另一只手捂着隐隐渗着血渍的手指。
瑞娘走过来拿起小袄细细看:“等王爷回来看到王妃给孩子做了这么多的衣服,一定很欢喜。”
青鸾站起来:“他不会因为我而欢喜的。”
他只会为元秋而欢喜。
瑞娘问:“估摸到时候是在宫里迎接,没准儿王妃也是要进宫的呢。”
青鸾怔了怔,望着窗外凋残的盆景,轻轻说道:“不了,那天我不进宫了。”
“为什么?”
“人多,天冷,我不习惯。”
瑞娘被青鸾说的语噎。
不知为何,她觉得青鸾越来越冷静,那种冷令她难以用言语去感化,只觉得距离越来越遥远。
十天半个月的,一眨眼便过了。
从北境回到京城,天气虽然干燥寒冷,所幸没有下雪,因此在年前六天,周和宣便带着军队回到了京城,直奔皇宫的梅园。
高瘦的身影,如幽潭般黑深的眼眸,稳健的步伐。周和宣所到之处人人行礼:“参见宣王爷。”
他有一种迫切的愿望,想要见到一个人。
那个他不敢想却时而冷不丁冒出来的一个人。
周和熙和一众朝臣都已经在梅园等候多时。
见到周和宣的人影,内监尖亮的声音此起彼伏:“宣王到!”
“宣王到!”
“……”
一声一声,惊到了寒枝末梢上的鸟,拍打着翅膀胡乱窜飞。
周和熙一身龙袍,厚厚的紫貂领更显得他尊贵不凡,他率先迎出来:“皇弟啊!你总算回来了!”
周和宣却是一声盔甲,脸上尚沾有灰尘,他跪下行礼:“微臣参见君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周和熙双手用力扶着他的肩膀:“一路辛苦。朕今日特地在梅园设宴迎接你回来。”
周和宣往后看了看,朝臣无不纷纷颔首:“宣王辛苦。”
其中也有皇后和几个妃子,见到他均纷纷问候。
寻遍众人,没有看见她,周和宣的眼中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失望。
皇后上前一步,她今日披着一件紫貂大氅跟周和熙相互映衬,她和颜悦色说道:“宣王刚回来尚来不及脱下盔甲,还是先换身衣服洗把脸吧?”
周和宣忙揖首:“谢皇后娘娘。”
赵静海派人送周和宣到梅园里的一个殿里换衣服,福荣早就候在里面,见到周和宣自然先行了礼,又指着衣服道:“这是王府送来给王爷换的衣服。”
周和宣看了看叠得整齐的衣服,忍不住用手抚触一下:“她怎么没来?”
按照规矩,他这次从北境顺利归来,身为宣王的女人她应该在场的。
福荣一愣:“她?”
周和宣拿起衣服:“没人告诉他我回来了吗?”
福荣这才明白过来周和宣指的是青鸾。
周和宣到已然换上了朝服,又有人伺候他抹了把脸,整个人焕然一新。
福荣一边看着他一边道:“王妃早半个月就知道王爷今儿个要回来了。可是她说天冷,身子又不方便,就不过来了。”
“是这样吗?”周和宣理了理袖子,“只怕是她故意不来吧?”
亦或许是她不想在这个场合看见君上?
无论是什么原因使得她没有来,周和宣都失望。
很失望。
在北境这段时日,他曾几次三番提笔想质问她跟君上的关系,却终究因为不忍而没有写。
他不忍听到不愿听到的事实。
福荣忙替青鸾解释说:“王爷不知道,王妃的身子日渐沉重,的确多有不便。再说等回去了,王爷自然就可以去看王妃了。”
一说到她的身子,周和宣心里又是一阵刺痛。
他说不清道不明这刺痛是因为嫉妒还是因为痛恨亦或是因为别的什么缘故。
总之痛得他几近喘不过气来。
一个转身,周和宣看到元秋就站在门口,轻轻地唤了他一声:“和宣。”
周和宣看着她微微隆起的肚子,五味陈杂绕在心头,更是不快:“你怎么这么大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见我?”
元秋说:“我想你。”
周和宣侧过身:“你这样来若是被人发现就不好了,还是赶快走吧。”
元秋忽然任性道:“被人发现也好,至少我能跟你一起面对。”
“你要我说多少遍才能明白?我和你是已定的事实,你何必执迷不悟?”
元秋幽幽道:“如果你没有执迷不悟,又怎么会在那天情不自禁……现在……我还有了我们的孩子。”说着她的眼眶泛红,“听说你回来,我不顾一切来看你,你还这么冷漠待我……”
周和宣看着她,半是无奈半是叹息:“你对我好,我懂。我只是担心你的处境罢了。”
元秋吸了吸气:“我知道你或许更希望是那个人出现在你面前,是吗?”
她一语击中周和宣的心思,令他一愣,沉默须臾他才说:“你胡说什么?”
那一刻,元秋知道有些东西真的变了。
眼前的这个男人不再爱她了。
至少不再像曾经那么爱她了。
周和宣出去后,周和熙与众朝臣纷纷向他举杯敬酒。
几杯酒落肚,有人像是想起来:“对了,怎么没看见宣王妃前来?”
“是啊,宣王和宣王妃素来感情深厚,王妃怎么没来?”
周和熙放下酒杯,微微一笑:“宣王妃有孕在身,朕特地让她不必勉强前来。”
“原来如此。”
周和宣向他致意:“多谢君上体恤。”
“呵呵,”周和熙眼有深意,“说到底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气。”
周和宣看了他一眼,继而举杯痛饮。
直到寒霜落在宫墙上,周和宣才回府。
他喝得醉醺醺,需福荣搀扶着才能走。
走进主院,他停下来看着西厢房那边隐有烛光,不禁停下来多看了几眼。
福荣在一边道:“看来王妃也没睡,想来是等着王爷回来呢。”
不知是听了这句话还是怎的,周和宣竟不自觉地要往西厢房走去。
走了几步,突然看见西厢房的灯烛灭了,一片漆黑,又蓦地停下来。
“王爷,今天太晚了,还是明天再见王妃吧。”
周和宣一声一声苦笑:“她根本不是在等我,她怎么会等我呢?哈哈哈……哈哈哈……”
“王爷……”
周和宣猛力抓着福荣的手肘:“让她搬回来!让她搬回来!”
“王爷,今天这么晚了,不如明天吧?”
借着酒醉,周和宣撒着气:“我让她今天就今天,谁也不准说等到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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