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晌,辛焱带着魏道人才赶回萧府,进了厅内坐了片刻,萧敛便匆匆赶来。
“有劳魏仙长远道而来,不曾远迎,还望恕罪!”
魏道人打了个号,笑道:“无量寿佛,萧督邮言重了,贫道实不知是萧督邮府上,不然何须一个请字,贫道也当自荐前来。”
原来两人竟是相识,早年萧敛尚在武德为吏时,下到乡里,便常与魏道人相遇。
萧敛佩服魏道人济世为怀的胸襟。魏道人也欣赏萧敛的干练,自是惺惺相惜。
只是虽然相识,却并未深交,魏道人也是听乡里人说了,才知萧敛被太守看重,并任为督邮。
一番客套,萧敛忙使人奉茶。
又道:“如今世道愈加艰难,多亏有仙长这般济世为怀之人,不然不知有多少人饿死病死,萧敛以茶代酒,当敬仙长一杯。”
一杯茶尽,魏道人道:“萧督邮体恤乡里,仁以待人,所救更甚,贫道不过略尽薄力,大有不及啊!”
萧敛道:“鄙人乃职责使然,魏仙长却是慈善之心,敛不及也。”
两人各自一番吹捧。
片刻,魏道人才言及正事:“不知府上哪位郎君蒙难?”
萧敛道:“实不相瞒,乃是鄙人二弟次子萧申,年方十七不幸早夭,有劳仙长了!”
魏道人捋一捋白须,皱眉道:“不知何故早夭?”
萧敛想了想,并不愿说,反问道:“这……有何不妥吗?”
魏道人道:“嗯,若是因病故去,自是简单,若有不白之事,自又是一套做法,两者各不相同,贫道方有此问。”
萧敛细细寻思一番,这才将事情原委相告。
魏道人听后,一声短叹:“虽是骨肉至亲,怕也难免心中有怨!”
萧敛急道:“这如何是好?”
魏道人捋须道:“萧督邮勿急,待贫道亲往查探一番,汝使人取其生辰八字来便可。”
萧敛忙指示仆役去萧政处询问,自个带着魏道人去了萧申屋中。
这屋中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整理得整整齐齐,却只有辛垚张勘两人在内。
自不是萧申无婢子丫鬟,只因不愿尸身沾了女子气息,将来转世为人,娘里娘气没有男儿气概。
张勘自不必说,七岁入府便常伴萧申左右,感情何其深厚,只看那护住情节,便可见一斑。
辛垚乃是管事辛焱之子,自幼生于府中长于府中,萧申蒙学之时,辛焱央着萧政给他谋了个伴读的差事。
同样自幼相伴,两人感情自也深厚,萧申受刑之时,便是他前往告知老太太的,无奈最终没能阻止悲剧。
两人跪坐于地,就这般静静看着萧申尸首,偶尔伸手一触,虽是尸体冰凉,却犹有不信,“这人好好的,怎么说没就没了?”
张勘面色悲苦,淡淡道:“阿垚,二郎没了!今后我便守在二郎墓旁,常伴二郎左右,以全主仆忠义,你有何打算?”
辛垚苦笑:“听天由命吧!或许便如家翁一般,在府中虚度一生,指不定哪日便随着二郎去了。”
张勘也是理解,两人虽然同为奴隶之身,情况又有不同,一个是被卖来的,虽然知道父母亲人在哪,难得能见上一次,更别提尽孝。
一个三代都在府中,家人常年相聚,又是独子,自有亲情难舍。
正说着忽听推门之声,萧敛携着魏道人已然入内。
连忙拜道:“见过督邮”
萧敛颌首:“此乃魏仙长,特来看看申儿,你二人且退到一旁。”
又对魏道人道:“榻上之人便是吾二弟次子,仙长请!”
魏道人缓缓走到床头,细细打量后,直叹可惜。
萧申面目惨白,却显清秀,面宽额阔不缺英气,五官协调俊朗不凡。
这个时代以貌取人最为严重,帅哥才吃香,读过书的帅哥,随便走出去便能混个一官半职,而像庞统一般的,就算你才高八斗,名声远播,也会处处碰壁。
甚至曹操这样的身世,贵为三公的儿子,也会因为个子矮不受待见。这也没办法,虽然不丑,谁叫你矮呢?再说曹腾的太尉可是花钱买来的。
魏道人从随身布包之中,取出一支干草,递向萧敛吩咐道:“将这灵草烧成灰,混入水中,灌入其口中,便可消除怨气。”
萧敛愣了愣,有些不信,转而又想到萧申已经是个死人,似乎怎么折腾也无所谓。
便接了过来,又转递给张勘。
张勘没有读过书,更是迷信,见两人神神叨叨的,又听这道人说是什么灵物,真以为这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双手捧着,点头哈腰退了出去。
不过片刻功夫,便拿了一碗水来,水上飘着一层灰,正是那已化作飞灰的灵草。
萧敛自不会亲自动手,便对张勘道了声:“你来”
人死后更为僵硬,将这嘴掰开可是费了好一番力气,辛垚也过来帮着,许久才将这水灌入萧申口中。
事毕,又在屋中等着下人取生辰八字过来,两人又是一阵闲聊,辛垚跟张勘恭立在旁静待吩咐。
“饿……”
说话间,忽听得一声轻响,很轻很淡,如蚊蝇飞过,又如细针落地。
“疼……”
众人没有反应,又过片刻,又是一声喊疼,却比刚才清晰了许多,顷刻间,张勘愣住了。
这声音是如此熟悉,这么些年来,喜怒笑骂听得多了,早已深刻骨髓之中。
回头看向萧申,却见他依旧静静躺着,并无异样。露出一阵苦笑,心道只是因思念而产生的幻觉。
回头后,又听到辛垚问:“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像是二郎喊疼?”
张勘好一阵心悸:“你也听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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