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见过萧二郎。”片刻后,才有小二匆匆迎了过来,小声提醒一句:“二郎可知萧议曹与魏贼曹在二楼?”
“他怎么也在?”萧申没想到,出趟门都能碰上萧政,他只见过萧政一次,而且还是在他刚醒来的时候,那时候脑袋有些迷糊,而且时间也短,他都没记清萧政容貌,他就被老太太赶出去了。后来,萧政就没有再出现过,只偶尔让人送些东西过来,其中包括极为珍贵的左伯纸,甚至还送了一把剑。
这一次遇上算是机缘巧合,他没有躲避的想法,也没有上去见一面的心思,张勘倒是有些心虚,在一旁劝着,萧申听得出来,他很怕自己那便宜老爹,估计那时候打在自己身上的板子,在他心中留下了一片阴影。
“使君从南来,五马立踟蹰。使君遣吏往,问是谁家姝?秦氏有好女,自名为罗敷……”
歌声从舞台上传来,叙事性的歌词,细腻幽默,清新质朴的风格,音调和谐,让听惯了现代音乐的萧申,也觉得别有一番滋味。
听了几句,他便决定留下来。
他对萧政的印象不多,如果非要说有的话,那可能也就是打死过自己,和很怕老太太。在这仅有的所知中,和他对自己的态度,体现出来的,是他对自己充满愧疚,那么……自己有什么必要去避开他?应该是他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才对。
为了能看清楚一点,找了个紧邻舞台的位置,让小二上了一壶清酒,随便再上点下酒菜,小二下去后,张勘依旧忐忑不安,他本身就是奴隶,再加上萧政在二楼,以至于他连坐也不敢坐。
这是这个年代的阶级问题,萧申没有去强迫他,任由他站在自己身后。
舞台上唱的是陌上桑,唱歌的歌姬属于太乐府,说难听点就是女奴,倒也不是所有歌姬都是,也有一些驻唱的,没有工资,拿到的赏金跟驿馆对半分,不过那样的人肯定要实力出众,事实上,那种人大部分出身不错,都是些家破人亡无依无靠的大家闺秀。
三杯酒下去,一首歌才唱完,借着空档,抬头往二楼包厢处看了一眼,萧政也在看着他,而且已经看了他很久了,事实上,在他进门的那一刻,萧政就注意到了。
突然的对视有些尴尬,萧申挤眉弄眼露了个微笑,随即把视线移开,左右瞎看了一圈,又继续目视前方。
萧政一声轻叹,一手抄起桌案上的酒杯,仰头闷了下去,魏忠摇了摇头,他将两人对视的过程都看在眼里,也为他不忿。外面因为魏道人的一句话传得沸沸扬扬的,都在说萧申怨恨萧政,这样的表现岂不是坐实了吗?哪有父亲在楼上,儿子不上来拜见的道理,将筷子往案上一摔。
“这竖子,我将他擒来。”
“莫要如此。”萧政一把将他揪住,他心里憋的难受,如今母亲不待见他,儿子也不待见他,今日才会邀请魏忠和沮授到这来喝酒,他可不想再让儿子对他有意见。
沮授坐在萧政对面,他今天也是偷空来的,农民正在春耕,县里面一大堆的事,来这里,都不敢让别人知道。他没见过萧申,但听萧政和魏忠的对话,也猜出了大概,扭头望了一眼:“那就是令郎?”
萧申穿着一身灰白色曲裾深衣,头发束起用方巾包着,坐姿比较悠闲,肘部顶着桌案,手掌撑在右侧脸上,从背后看去,就是一副放荡不羁的样子。
“让使君见笑了,此事说来也怪卑职,自那次之后犬子性情大变,又忘了许多事情,卑职既悔又愧,却是追悔莫及了。”拿起酒杯又要去敬两人,大有借酒浇愁之意:“来,今日饮酒,不说此等烦心事,在下敬二位。”
这时代的曲子大同小异,楼上又有萧政时时盯着,张勘不敢坐,萧申也觉得别扭,又听了两首,换上来的歌姬还没府里的丫鬟好看,索性便让张勘结账离开。
张勘倒是巴不得早点走,匆匆跟小二对了账,把喝剩的酒一饮而尽,大口塞了两口吃剩的肉,转身时抬头偷瞄了萧政一眼,跑着便出了门。
魏忠看他行为觉得有趣:“这便是一心护住的忠仆?”
“没错。”萧政点了点头:“自荥阳买来的,大申儿一岁,愚兄那时怒气冲天,后来想想,此子确是忠心耿耿,其他人俱不敢动,唯有他替申儿挡了五六棍,后来更是不顾自身伤痛,依旧只顾着申儿,也让愚兄颇为动容。”
忠仆谁都喜欢,萧申身边有张勘这样的人,就连他们三个都有些羡慕,毕竟是经历过考验的,靠得住,可以当心腹用,多少看着忠心耿耿的,嘴上天花乱坠,一到生死关头,就会露出真面目。
魏忠羡慕之余,不忘提醒:“让嫂夫人出面,帮他在府中成了家,我听闻,申儿卖书时,此人曾苦苦劝阻,虽最终未能阻止,不过有此人在申儿身边,亦能省心不少。”
他这么关心萧申,一,是出于他跟萧政的关系好,他也算是看着萧申长大的,二,是因为他即将成为萧申的老丈人,他自然也希望萧申好。
“哈哈哈”沮授突然笑了起来,戏谑的看着萧政:“某倒是有个法子,可叫你父子二人和好如初,致远兄可愿一闻?”
“什么法子?”
“致远兄若愿捐五百石粮,某便告知,而且此法定然可行。”
五百石粮可不算少,现在的粮价几乎一天一涨,要是在碰上天灾或者贼乱,那更会涨到天价去。粮价几乎是大汉社会稳定与否的方向标,三百钱是没饭吃了,五百钱是饿死一些人了,一千钱就是饿死很多人了,两千钱就是天下大乱了,汉朝也只有王莽的时期出现过一次两千钱一石的情况,不过再过两年,东汉也会再经历,甚至一度高达三千多钱一石。
这粮价再高,也抵不过萧政的一门心思,即使现在已经涨到三百多钱一石,他还是毫不犹豫的大手一挥:“五百石便五百石,只要法子可行,便是千石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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