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波的耐心像是被耗尽,猛地甩开冯鲸的手,凶狠地打断她。
冯鲸被甩了一个趔趄,瞬间吓到脸白。连丛明晨也有些惊吓,没料到石波这个“混混”会这么凶悍,简直跟黑社会老大似的。只有罗浩还算机警,伸手越过桌子扶住冯鲸,然后才转向石波凶道:“吼什么吼?不知道自己在哪啊?坐下!”
石波迫于刑警队长的威严,不情不愿地往下坐。
还没落座,“啪”的一声,脸上挨了一个耳光,清脆又响亮,听得丛明晨不自觉一颤,仿佛又回到被罗丽掌掴的那一刻。她用力吞下一口口水,压住震惊,才勉强看清形势。
原来,冯鲸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甩手给了石波一巴掌。一巴掌镇住在座三人后,才一改之前的温柔,激动地回击:“赵波澜你还是人吗?我找了你十二年,从十八岁到三十岁,你知道我这十二年是怎么过的吗?这十二年我连男人的手都没牵过,三十岁了还是个处女,好不容易找到你你说我认错人了!我认错人……呵……你到底要我说几遍,我找了你十二年,你化成灰我都认识!”
她一直忍着的眼泪到这时才算落下,但就算到这时,还在忍,脸和脖子都憋得通红,手一个劲地发抖,声音也跟着抖:“赵波澜,我在发烧,三十岁的第一天我在发烧,你不能这么对我……”
她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再一步就掉下去了。
丛明晨看得眼眶湿润,她自己绝对不会花十二年等一个男人,也想象不出身边有谁会这么做,所以对冯鲸的执着很难理解。但难理解的是她的行为,对她此刻近乎崩溃的情感却深受感动。她想,面对这样一个女人还能无动于衷的男人,得是魔鬼吧。
好在石波,或者说赵波澜,并不是魔鬼,他终于不再强撑,硬说什么冯鲸认错人的鬼话,而是泄气地跌回椅子里,肘撑在桌子上,手捂着眼睛,大概是在堵眼泪。果然,下一秒手拿开的时候,带了个顺势抹泪的动作,但眼睛有明显的湿润痕迹。不过,他应该自诩是个强悍的男人,不愿在别人面前展示眼泪,所以表情仍然很凶,语气也不客气:“你找我干什么呀?天底下那么多好男人,你干嘛非等我一个人渣?”
虽然装狠装无情,但他皱起的眉头和眼里的无奈已经泄露:他对冯鲸并非没有一点感情。
丛明晨吸着鼻子,对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戏码深陷其中,百看不厌。可罗浩却很煞风景地说:“人都认了,事儿也说说吧。冯大石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你车上?不说清楚的话,你这暂时还演不了破镜重圆。”
对罗浩的无情,丛明晨暗暗撇嘴。但她毕竟记得自己是个警察,虽然感动,还是在听到师父的话后,第一时间抓起笔,摆好做笔录的姿势,“恭候”赵波澜开金口。
但没想到这个狡猾的赵波澜啊,不亏是老手,虽然跟冯鲸相认,但对尸体的事口风却紧得很。说什么才来D市,车是租的,租车时没检查后备箱,不知道被人送了这么一份“大礼”。至于死者冯大石,更是躲得干干净净,说自己根本不认识冯大石,要不是冯鲸自己说,他也不知道那就是她爸。
至于冯鲸和赵波澜的背景,这块调查倒是出来得很快。
俩人都是骆马湖骆东县人氏,十五年前共同进入骆东中学读高一,同窗三年。高考后冯鲸进入D大建筑系,毕业后一直留在D市发展,并因卓越的设计天赋拿过业内的几个大奖,从而年纪轻轻就有了自己的建筑设计事务所。
至于赵波澜,小时候是个富二代学渣,高考结束本来要去澳洲留学,没想到刚出去父母就死于意外,随后家道中落,中间好几年都没消息——也就是冯鲸一直找他的那些年,直到昨天晚上在医院的偶遇,赵波澜已经成了石波。警队向户籍科核查过,石波的身份证是真的,也就是说,他是改名,并不算做假。据赵波澜自己说,父母死后欠了一屁股债,他不想被债主纠缠,所以才改名换姓,断了之前的社会关系。
而至于那天跟冯鲸意外相遇,他的解释是:听说有个朋友在住院,所以路过顺道看看,因为对医院的路不熟,才会走错闯进输液室。
他口里的那个朋友,警方后来去找了,也是个小混混,黄毛,花纹身,瘦得跟猴一样,是跟人打架受伤住院的。那天晚上是赵波澜来D市后他们第一次见面,还没见着,所以对什么红色悍马、后备箱男尸的事一无所知。甚至,他只知道赵波澜叫“大波”,连“石波”这个名字都不知道,“赵波澜”更是闻所未闻。
至于租车公司,更是撇得干干净净。尤其那个接待他们的车行经理,张口闭口“我们这种豪车,流程很严格的,根本不可能发生这种情况”。虽然经理态度不行,但车行租车前都会有例行检查,后备箱这种也是要打开给客户看的,上面还有赵波澜的签字,不太可能是租车时就带出来的尸体。
所以,查了一圈,还是回到赵波澜头上,警队一致认为:赵波澜在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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