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群孤零零的死去了。
但这次他和贝璐一样,也没能真正的死成。
当他再度醒来时,发现自己竟然是身在报社的杂物间里。
那里正是他第一世猝死之地。
而那些本应砸在他身上的杂物,还都在架子上好好的摆着。
当他挂断了妻子魏丽滔滔不绝的手机,发现自己还有三分钟可活。
跟着,除了即将迎接猝死的折磨和一切归零之外,他没时间再去想任何事。
眼瞅着手机显示的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他的双手不断颤抖,变得泪眼模糊。
哪怕他坐在地上,靠在墙上。
双手的颤抖依然传递到了肩膀,然后是背。
当时间到达十点零四分的时候,无形的锤子再次敲碎了他的心脏,杀死了他。
偏偏折磨这才算刚刚开始。
很快,卓群重新醒来,惊慌失措中他发现,手机还被他举在耳边。
魏丽还在电话里发泄对他的不满。
他马上挂断电话,此时距离死亡还有一分钟。
然后,该发生的事又发生了。
十点零四分,他又死了。
醒来时,耳边直接听到的就是魏丽最后的那句话。
“是时候给彼此解脱了,我们都放过对方吧……”
然后接下来就是死去、醒来、死去、醒来、死去……无休止的重复!
渐渐的,恢复意识和失去意识已经无从分辨。
两者轮流发生的速度简直快到了他察觉不到。
时间似乎永远停滞在了他心脏破碎的一刻。
也许重复了上万次?
卓群不知道。
他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想要从这种痛苦获得永恒的平静,但找不到任何办法。
他一心想要摆脱这种力气的处境,哪怕是陷入永恒的黑暗也好。
他认了!
可还是不能!
他还是不断的听到、看到、感觉到,持续承受着撕心裂肺的痛楚。
似乎无休止的徘徊在不死不活的奇异状态里,逗留在这几乎已经算是永恒的死亡时间。
直至……
“卓群?卓群?你听见我的话没有?你怎么不说话?你说话呀……”
电话里魏丽的声音让卓群感受到了一丝异样。
这话似乎有所不同了。
是的,卓群花了一会儿工夫,发现他又有了感觉。
他的心脏居然恢复了稳定平和的跳动。
他的手脚不再麻木了,他能从地上爬起来了。
他还活着,依然活着,时间似乎又继续了,找回了它应有的流速。
这是怎么回事?
“卓群,你到底什么意思?你不打算开口吗?难道你不懂这件事对我们有多重要?”
容不得卓群多想,电话里的魏丽显然已经气愤到又要爆发的阶段了。
于是卓群便赶紧放下胡思乱想,先对她做出了回应。
“别动肝火,魏丽,一切都按你说的办好了。其实我想说的是,这么多年,我很对不起你,我们所有的财产我都留给你,那是我唯一能做的补偿了。希望我给你留下的回忆不光只有痛苦。”
“你……你怎么了?你没糊涂吧?是说真的?”
“是的,我是认真的。”
“可……可你,你今后又怎么办?还有你的父母呢?你是不是在赌气……”
“我没有,我是真心实意的。这样吧,明天我们先去办离婚手续,房产证我会带去的。有些事我们当面说清楚可能更合适。但现在,我要处理下其他的事,好吗?”
“好……也好,先这样吧。”
挂断了电话,卓群终于确认了现实时间。
十点零八分!
时间绝对错后了四分钟。
是的,毫无疑问,时间重新推进了。
也许一切并未结束?也许他曾轻微的心脏病发作?
事实上,并没有夺走他是生命,只是让他陷于幻觉?
这或许也是一种可能,他第一次心脏病发作时就曾期待过这样的画面。
也许人在生死交关的一瞬间就是永恒,可以把时间压缩或膨胀,创造出惊人的幻想。
可是,如果这样的话,那他为什么还记得法语和德语这些单词呢。
而且贝璐恨意满满的脸是那么的清晰!
还有他一想到贝璐,心里又是那么的疼?
卓群擦着额头冷汗的手放下来了,他再次揪心的看着电话。
证明一切都曾真实的发生过,其实只有一个办法。
他仅迟疑了一下,然后就按照记忆里的号码拨打电话。
在静待电话接通的过程里,他的头脑又不可抑制的陷入了快速的运转中。
他开始思考不同的结果。
如果贝璐不肯接他的电话该怎么办?
如果真的他期望的那个贝璐接了他的电话,他该说些什么?
如果是一个陌生人的电话呢?他又该如何面对?
太多的可能性了。
不过,这些都没什么。
经历过的一切,心里缠绕的那些抛弃不掉的回忆,让他忽然有了一种明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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