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柔和的风扫过她的脸颊。赵杉抬起头,看着湛蓝如洗的天空,心想:那个真正的“黄云娇”或许此刻正偎依在她那两个母亲的怀里在看着她呢。
冯云山果然没有失信,之后数月,并没有任何麻烦找上赵杉。比起之前的惊险紧张艰辛来,她当前的生活可以说是无比闲适。
每日三餐用罢,或是与洪、韦两家女眷闲聊做女红,或是练大字看闲书,或是骑马在村内外的街上闲荡,或是去村口的演武场上闲看教徒们研习武艺,或是提些祭品到徐氏坟前拜祭思忆些往事,总之,有大把的空闲时间任意挥霍。
只是再没有了去桂林寻人时的自由肆意,这期间她去的最远的地方是二十里外的三江圩,还是在三四个女婢的“簇拥”下,赵杉被她们盯的浑身不自在,干脆称身体不适,走到半路就折返了回来。
因天地会、三合会等会堂的蜂拥起事,把广西各级府州县衙的注意力完全吸引了过去,拜上帝会得以有了更广阔的发展空间。临近各处州县闻风来投者络绎不绝,金田成了教会的指挥中心,单凭洪、冯二人难以应付得来。所以,自从参加完洪父丧礼后,杨秀清与萧朝贵便被请到了韦家长住,协同处理会中事务。
新入会的除了大批拖家带口的贫苦农家子弟和失业的矿工小手工业者,还有不少“文化人”。如秀才卢贤拔,儒生曾钊扬,私塾先生曾水源等。
一涌而至的数千人庞大队伍,韦家的几十间房屋自然是盛不下,就在村中的空地上搭盖了草棚茅屋来住,称之为大馆。
馆中的人多是身无余财,聚集到此,除了做些农活,就是听洪秀全等讲道,并无半分收入。不出两个月,这数千张口就把会中四处募来的银钱粮米吃了个见底。
洪秀全等人开源无措,只能节流,把馆中的伙食质量一降再降。不少原本抱着来过“天堂”生活的教徒开始思想动摇,乘夜卷钱携物私逃的人不可计数。因而就有了这年的九月中旬,萧朝贵首次代“天兄”传言,重责教会私逃者的事件。
那日,赵杉因胃痛发作,卧床不起,并未亲见事情经过。只是事后从黄雨娇口中听闻,“天兄”是怎样的疾言厉色,教众们是如何的唯唯而从。
在此之后,洪秀全等据此制定了约束教众的十条严苛戒律,称为十天条(崇拜皇上帝,不拜邪神,不妄题皇上帝之名,七日礼拜颂赞皇上帝恩德,孝顺父母,不杀人害人,不奸邪淫乱,不偷窃劫抢,不讲谎话,不起贪心)。
有了明确的纪律约束,拜上帝会由原本较为松散的群众性组织,逐渐转变为军事化管理的政治团体。
自此之后,凡是在人心不齐或是大敌当前教会前途命运堪忧时,“天父”“天兄”便会如及时雨一般“下界临凡”,直接发号传令,化解危机安稳大局以及做精神动员。
那代“天父”“天兄”传言的杨秀清、萧朝贵二人的政治地位因而得到了火速提升。为教会壮大提供物质保障的韦昌辉、赞助资财的石达开,也逐步在会中有了举足轻重的发言权。太平天国日后的权力分配就此渐具雏形。
这种雏形的显现也在潜移默化中,影响了赵杉的命运。而时间依旧照着它固有的速度一点点向前推进,由夏入秋,由秋入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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