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晓婷没有表现出鄙夷的样子,双手紧握矿泉水瓶,压低声音说道:“原本是一件早就定案的案件,但是五年来犯人一直在喊冤并且拒绝接受减刑,而且从来没有放弃过上诉,他一直在找律师写申诉材料,而他的家人也一直在帮着上访申诉。这引起了检察院的高度重视,最终案件立案复查。”
荣皓倍感震惊,能让犯人数年来一直这么执着,除了真的是被冤屈,恐怕没有其他的可能性了。
荣皓点头说道:“能说具体点吗?”
或许是因为毫无头绪的缘故,现在有人想听,全晓婷索性一股脑的将这件推倒复查的陈年案件讲述一遍。
五年前,黄城的一架高架桥下,几个野钓的鱼友在河边的草丛里发现了一具男尸,随后报警。警察封锁了现场,法医到场进行了全方位技术鉴定。经确认,死者为一家上市公司的财务总监,法医报告表明被害人死亡已有三天,死者是被利刃伤到肝脏致死,除了利刃伤口之外尸体几乎完好。没有高空坠落摔过后的迹象,可以认定被害者不是被人从二十多米高的高架桥上推下来的可能性。尸体没有任何水泡的迹象,于是被人杀害后推入湖中顺着湖水漂流而来的可能性也被否定了。同样,高架桥下各个方向的草丛都被仔细盘查过,没有拖拽尸体的痕迹,况且进入高架桥下只有一条小路可走,其它位置是封闭的两三米高的铁丝网路障。经过对小路的所有遗留鞋印进行取样调查以及高架桥的一个摄像头录像,最终警方确定了嫌疑人,也就是目前一直在喊冤的犯人。小路上除了那几位野钓鱼友的各自数量不多的鞋印之外,有大量的鞋印正是来自于嫌疑人。而且高架桥路段的摄像头明确记录当夜嫌疑人扛着一个硕大的黑色布包路过,从他的前行方向看,就是进入了高架桥下的那条小路,小路上大量的属于他的鞋印也证明了这一点。
嫌疑人没有否认自己去过高架桥下的湖边,但他一口否认自己是杀人凶手,他声称自己只是夜钓鲤鱼,说他扛在肩上的黑色布包里面装的是渔具设备,而非被害人的尸体。
但是种种迹象种种证据明确表明,他就是作案凶手,被害人的尸体是他用所谓的装渔具的黑色布包扛运过来的。
荣皓听完也是一阵头大,听起来天衣无缝,证据确凿。
荣皓挠了挠头:“案件立案复查,你们有思路有进展吗?你这一趟来临城警局找到的卷宗有什么作用?”
全晓婷摇了摇头,一脸沮丧:“嫌疑人是临城人,多年来一直在黄城务工。我来调阅的案件卷宗是当年与他一起的好友在警局做的笔录,嫌疑人阐述当夜他与这朋友说好一起去高架桥下的湖中夜钓鲤鱼,但是他那朋友饭后接了个电话,说是有老板找他商谈包活的事,他朋友是包工头,平时找他的老板不少。两人说好嫌疑人带着渔具先去,那朋友忙完后去。不过嫌疑人表明他那朋友后来给他去了电话,说是一时半会谈不完,应该去不了了,而当时的所有证据都表明他那朋友确实没有去过高架桥下的湖边。嫌疑人入狱后,他的朋友就回了临城老家,当年黄城警方委托临城警局对他的这位朋友进行了一次取证笔录。我来临城就是找这份证明,来的时候还以为是什么有用的东西,现在看起来根本就苍白无力,毫无作用。这份证明说白了对嫌疑人没什么用,顶多能表明与他同住的朋友不是同犯。因为警方后来找到了当夜叫走嫌疑人朋友的老板,那边也给了明确的证明,证明当时两人是在一块商谈包活的事情,吃饱喝足之后去了娱乐场所,一直到天亮。警方调了那家娱乐场所的监控,确实无误。”
荣皓低头沉思,将整个案件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荣皓正色庄容的说:“假如说,咱们说假如啊!如果说嫌疑人真的是被冤枉的,是被陷害被人当成了替罪羊,那么你觉得陷害他的人,谁最有可能?”
全晓婷摇摇头,说话没了底气:“我想不出。”
荣皓严肃的说道:“是他这位朋友!”
“这……怎么说?”全晓婷愣了一下。
荣皓靠近一些,小声说道:“两个人说好一起去野钓,但是其中一人突然有事去不了,可是去不了的这个人还要求另一个人先去,而他说好的后去最终也没成行。他那朋友本该出现在高架桥下的野湖边,他的没去直接将他从同犯的可能性降为零!你听懂了吗?另一点,假如说有人要陷害嫌疑人,谁最有条件?”
这次全晓婷没有犹豫:“还是嫌疑人的那个朋友。”
“对!他知道嫌疑人所有的行程,说的简单明了一点,他很清楚嫌疑人当夜去了高架桥下的湖边,如果说他的那位朋友有心陷害他,绝对是有着精确的深思熟虑的预谋!”荣皓说着自己的想法,一丝不苟。
全晓婷不以为意:“你的假如倒是有那么点儿意思!可是,怎么陷害呢?难不成他的那个朋友把人杀了装进装渔具的黑色布包里面,然后被他当成渔具扛到了湖边?一个男人的分量可不轻啊!他不可能不怀疑吧?再说了,嫌疑人一口认定自己压根就不知道尸体的事情。就算真的是被朋友陷害,就算真的是他把尸体扛到了湖边,后来他被抓了,为什么不供出朋友呢?他就甘心当那替罪羊?宁愿自己坐牢把那锅给背了?如果是他有心背锅,又干嘛坚持喊冤呢?”
“我说的是假设,如果!”荣皓挠了挠头:“假如他是被人冤枉,他的朋友有最大的嫌疑,如果是那样,他那朋友绝对提前做好了最周全的准备。如果说尸体不是被装渔具的黑色包裹扛运来的,那么你们想过会有其它途径运输的可能性吗?比如,嫌疑人来的时候,尸体已经在了,或者尸体是以其它的方式运送过来的!又或者说,尸体是在嫌疑人走之后被人运过来的?”
全晓婷轻轻的摇头:“其它的运输途径刚才说了,没有可能!尸体没有高空坠落的外伤,也没有水泡和腹腔进水的迹象,所以从高架桥和顺着湖水漂下来的可能性完全可以否定。如果是他离开后有人将尸体转移到桥下,那么小路上不可能留不下另外一个人的鞋印,毕竟几天前刚下过雨,道路泥泞,再说高架桥的摄像头也没有显示有人扛着足以装下尸体那么大的工具路过,所以尸体是被人转移的想法可以否定。而尸体附近有嫌疑人大量的脚印,这也是判定他是嫌疑人的重大证据。假如他来的时候尸体已经在了,如果不是他做的,那么他为什么不报警?”
荣皓听的头大:“我想看一下他那朋友的笔录!”
全晓婷把手机递了过来:“我拷贝了一份。”
荣皓接过手机,那是一份笔录的电脑文件,右上角贴着笔录人的两寸照片。
荣皓盯着照片看了一眼,顿时感到有一股凉气从脚后跟一直到后脑勺,错愕道:“这个人,我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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