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静姝很快便走到了家门口,正准备敲门时,突然听到院子里传来激激烈的争吵声:
“恁娘和恁哥去了这么久了还没回来。今天警察说恁娘倒卖文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恁俩是不是知道点啥?
这是蒲老爹的声音。一向在家并不管事的老爷子终于开始发话了。
这时院子里寂静如死。看来大姑姐和自己的丈夫并不想开口提这件事。
“还不快说,你们还要瞒我这个老头子到啥时候?”老爷子猛地拔高了声音,看来公公这次真的动了肝火了。叶静姝默默地在心里吐槽。
就在蒲家父子胶着了几分钟后,丈夫的声音终于响起:“爹,俺娘这回倒卖文物的事儿我和俺姐都不知道。但是,俺娘卖掉的那个玉镯,就是咱们前几天吃饭的时候俺娘手脖子里戴的那只,确实来路不正。”
蒲父一听,慌了神,连忙问道:“大富啊,你赶紧把你知道的事情好好说一遍。”
于是,蒲大富便把大哥蒲大贵几个月前开车撞死人和在那个受伤的女人手上抢下玉镯导致女人坠崖的事情跟蒲父详细地说了一遍。一旁的蒲秀也在蒲大富讲述事情经过的时候偶尔插嘴补充几句:
“所以啊,爹,俺哥出了这个事儿后吧,就逃逸了。反正即便是俺哥不跑,那司机当场就死了,女的也掉崖了,这两条人命呢,一旦警察把俺哥抓住,那肯定是活不成啊!杀人偿命啊!咱一家人要是不跑,到时候都是帮凶,都得完蛋!现在娘和俺哥都被抓到警局了,唉,千万可啥都不能说啊!”
蒲秀这一股脑儿地把事情交代清楚后,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仿佛轻松了些。毕竟这些天心里一直背着这事儿,愧疚的不行,蒲秀觉得自己都要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此时,蒲父在听了俩孩子的讲述后,才发现自己一直都被蒙在鼓里,啥都不知道,跟个傻子一样。
现在一想,终于发现事情都有了合理的解释:为啥他们一家在川地住的好好儿的,大贵儿他们突然要火急火燎地搬走,甚至连正在经营的卤肉店和屠宰场的工作都不要了;为啥自己媳妇儿手上突然多了个这么好的镯子;为啥大贵儿他们再也不提回川地老家的事……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让蒲父感到措不及防。人家都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是啊,如果自己儿子只是欠了人家的钱,那还好说;可是如今欠的不是钱,是命啊!该怎么还?自己和老太婆都快八十岁的人了,半截儿身子都已经入了土了,如今没看到家族兴旺,儿孙满堂,反而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天哪!他们蒲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想到这儿,蒲父双腿一软,瘫在了地上。
而门外的叶静姝在听了丈夫的一番话后,彻底懵了。这外面明明是烈日酷暑,可是叶静姝只是感觉好冷,这是种由外到内的彻骨寒冷。这样六月的大热天里,寒气却从四面八方开始蔓延,满满地从腿脚蔓延到腰部,到前胸,直至没顶。她感到自己整个人都被冻成了冰块儿。而在这冰封的身体上,插满了无数把锋利的兵刃。
她想踢开门闯进去,她想破口大骂,大声质问:为什么自己离乡背井伺候了二十年的婆家人却是杀害母亲的凶手?当时妈妈还没死,还没死啊!她拼尽全力想要博得一丝生机,就是想回去再看自己女儿一眼,想看着她幸福啊!为什么蒲大贵不但见死不救,反而还亲手把妈妈推下了悬崖!更可笑的是,被自己看的比命还重要的丈夫竟然什么都知道,成了帮凶;耗尽心力扶持的大姑姐也是如此的狠心绝情?
可是叶静姝发现自己的嗓子疼的好像被碎石摩擦一样,出血了。她狠命压下从胸腔那里涌上来的血气,双目猩红一片:最可笑的人难道不是自家吗?竟然无怨无悔地养了自己的杀母仇人整整二十年啊!天底下还有比她叶静姝更可笑的人吗?
正当叶静姝打算破门而入时,突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不好!有人来了!叶静姝赶紧后退几步,藏在了院子旁边的小竹林中。
来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身材高挑,身体微微发胖。圆圆的脸上有颗很是显眼的黑痣。肤色微黄,嘴唇略厚,实在算不上出众。对于这个女人,叶静姝并没有任何印象。奇怪的是,叶静姝和蒲家人一起搬来这么久,从没见过她,她怎么会到蒲家来?这个女人到底和蒲家人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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