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奇景,心里跟明镜似的程啸虎最清楚为什么皇帝会有如此表现,连他在萧临风出现的那一瞬间,都觉得是长兴王复生——实在是太像了。
几年宦海,有多少新人进来,亦有一些老臣仍然健在。这些老臣起先也对皇帝的行为感到奇怪,可最后都也和皇帝一样,被那气势所迫,想起了那位贤王。
不过等到萧临风站在朝天殿的阴影处,大家才镇定下来,尤其是皇帝一双浑浊的眼睛,比谁都看得清楚。
萧临风和那个人实在是长得太不像了,苍白的面容几乎没有多余的精力,唯有眼神有些相似。可即便体弱,既然是名士,总归会有些精气神的。
而特别是气势,在那一瞬间的确很相像,皇帝盯了好久,不由地笑了,重新坐会龙椅——像是像,可给人的感觉,似乎只要萧临风一说话,那气势便绷不住,泄了。
这是自然,萧临风本有自己独有的气势风度,刚刚展现出来的,只不过是走上了和父亲同样的道路,父子之间跨越时空,跨越生死的一瞬间,情感的交叠和重合。
“草民萧临风,拜见陛下……”
“免礼。”皇帝按下心中的疑惑,依礼赐座给萧临风,参加庆功宴,这本也是萧临风来此的目的。
其他大臣也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一些老臣虽然一开始也很惊疑,但真正打量了萧临风之后,一下子释疑了。
萧临风的座位安排在了程啸虎身后,这也算应当。他先是投身了赤虎军,在其中出谋划策,又由镇北侯程啸虎引荐到御前,不管之后皇帝是否重用,目前的萧临风仍属赤虎军一系的。不过,是否改换门庭,投身他系,就看今天的宴会如何了。
“萧先生,我们也有数年不见了吧!”曾经拜访过竹屋,欲想收萧临风为手下的李云昖朝萧临风遥遥一举杯。说来是不是讽刺,在场的除了程啸虎,萧临风认识的便只有这位二皇子李云昖。
此刻,见李云昖朝自己举杯,萧临风也以茶代酒回敬:“殿下,确有四年零三个月未见了。”李云昖给了大概几年的时间,萧临风则给了一个更加准确的时间,“殿下神采比之当年更甚。”
“先生此刻倒是比当年竹屋相见了,清减了不少,想来军中生活不太好受,侯爷颇是不太惜才。”李云昖仍然面带笑意,在这寒冷的冬日简直令人如沐春风,可话里的意思就不那么友好,似乎在责备萧临风宁愿跑到雪地里当军师,也不愿意在暖阁中做幕僚,而且又隐隐约约地点出了萧临风和程啸虎的关系——说到底,根本就没什么关系,至少明面上的确如此,可被李云昖不清不楚地隐隐一指,人们便会不由地多想——李云昖是皇子,无论他自己本身邀请萧临风是出于什么目的,可代表的是皇家,你萧临风身为北齐的名士,第一时间入世效力的不是李姓皇家,而是寒武城的镇北侯。
至少,已经有人因为李云昖这不咸不淡地话,而往那边去想了。
朝堂的事从来都不是小事,今天喝了一杯水,凉了,说不得就有人要死。过了几天,同样是一杯水,因为心情好,觉得很好喝,便有人升官发财,也不是没有的。几乎所有人都会有些神经质,联想,联系,非要思索个所以然来。这似乎就是这朝天殿全部的内容。
李云昖的话一出,反应最大的便是皇帝本人,眼睛瞥了一眼喧宾夺主的儿子,随即重新打量起萧临风,并不由地往程啸虎瞄了瞄,似乎就是应证着李云昖的说法。
程啸虎不为所动,武将这边一侧最上座的六皇子李云昭眉头一皱,起身欲反驳。
萧临风看在眼里,并没有让李云昭为程啸虎和自己辩解,先一步开口道:“二皇子来早了。”
“来早了?”李云昖不免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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