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料姨奶奶面色一凛,随即一把握住柳常安的手,迫切的说道:“柳神医,你再帮我仔细瞧瞧,我这是第五胎,前面几个都是闺女,我年纪也大了,这一胎若再不是儿子,怕是以后就再也生不了呀!”
柳常安被姨奶奶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了一跳,连忙抽回手,不耐烦的说道:“姨奶奶何必如此执着,都是自家的孩子,顺其自然的为好。”
“顺其自然?顺其自然?你竟然要我顺其自然!”姨奶奶重复了几遍柳常安说的话,继而又嗤嗤的笑了起来。
柳常安临走时,写了一个安神的方子递给那个小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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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常安随着小丫头出府,经过后院时,一阵曲调悠扬的花鼓戏声传进他的耳中,柳常安竟听的有些慌神了,一直等到那戏声消失,方才回过神来问道:“这夜里唱曲的是?”
“是我们家老爷!每天夜里都得唱这么一段。”小丫头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疯了。”
邱老爷因为夫人去世得了疯病,柳常安不是不知道,邱家虽是商贾出生,算不得高门大户,但却十分有钱,到了邱老爷这一辈,还捐了一个同州之职,勉强也算的上是一个朝廷命官,就在二十年前,风华正茂的邱老爷不顾一切的娶了一个戏子做了正房太太,这件事在扬州城闹的沸沸扬扬,坊间都说邱老爷是个情种,只是后来,那戏子死了,没过多久邱老爷就疯了。
柳常安回到医馆,将药箱放回原处,趁着天未明,回到里屋的榻上歇息片刻。躺下后,柳常安翻过身轻轻捋顺身侧那颗头颅的乌发,一下一下,直至他困倦地阖上眼睛,那缕发丝从他手上滑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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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尧是顶着一场大雪回到的邱府,与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裹着红色披风的女人,门房上的伙计以为是自家少爷打哪风流过,又把人给带了回来,只是这女人的身材格外高挑,她倚在少爷身旁,竟比邱尧还高出一尺。二人走至后院,正遇上打着花鼓的大老爷,大老爷一抬头,看见红梅雪影中走进一个活灵活现的“杜丽娘”,瞬间愣住了。
没过多久,邱大老爷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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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柳常安也是刚睡下不久,就被人喊了起来,门外依旧是那个小丫头,嘴里不住地喊着:“柳神医!救命呀!”
这一次,柳常安不紧不慢地起身,随着小丫头再次来到邱家大院。姨奶奶与邱尧就守在在邱家东屋,床上直挺挺躺着的正是邱家老爷。柳常安走近一瞧,便知这邱老爷是回天乏术,邱老爷的时候,是脸部朝下趴在雪地里的,等扫雪的下人发现时,身体早就已经冻僵了。
姨奶奶失魂落魄的在房内踱步,一味地叫柳常安赶紧给药方子,柳常安只好装模作样地将邱大老爷的眼珠掰开看了又看,邱尧倒是显得很镇定,仿佛眼前死的这个人只是东关桥头的一个乞丐,与他没有半点干系。他拍了拍已经站麻的腿,找了个位子坐下,又命人泡了壶绿杨春。姨奶奶见状破口大骂道:“你个戏子养的小畜生,是你害死了老爷!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呢!”
邱尧也冷哼道:“戏子养的怎么了?那也是邱府的正房大太太,我是邱家的长房嫡子!你不过就是老疯子安排给我娘的一个使唤丫头!你魅惑当家老爷,我娘当年心软,同意老疯子收你做二房,你今天竟然还有脸在这说三道四。”他一手托着杯子,吹开滚水冲泡的茶沫:“还有这邱府上下,谁不希望这个老疯子快点死?”
言毕,邱尧突然将杯子重重的摔在当中的地板上:“谁敢说没有!”
整间屋子里顿时寂静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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