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
皎如飞镜临丹阙,绿烟灭尽清辉发。
但见宵从海上来,宁知晓向云间没。
白兔捣药秋复春,嫦娥孤栖与谁邻?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
一诗吟罢,周景瑞终于忍不住拍掌大赞道:“好诗,好诗啊!此等名篇,为何没有早些遇到!”念起诗中内容,唯觉飘逸浪漫,渺然若仙,几乎要令人立刻生出舍下红尘,寻仙而去的冲动。而诗中又充满了辩证的哲学意味,意味深长,回肠荡气,实在发人深省。
这人生如此短暂,若不对酒当歌,饮光金樽,岂不有浪费之虞?
“若我再年轻十几岁,读到此诗,说不定就要立马辞官回乡,纵马江湖了。”
周景瑞呵呵笑道,目光向许仙望来:“果然是天纵之才!府试案首之位,你却是实至名归。”
许仙道:“多谢大人夸赞,只是诗词终小道耳,终归难登大雅之堂。”
周景瑞摇头道:“此言差矣。虽然读书乃是为了明义理,辨是非,修持己身,但诗词之道亦不可缺。我辈之人吟风弄月,怀古论今,乃是抒意冶情之举,此生若能得一二名篇流传千古,便无悔矣!”
说到此处,他展袖笑道:“若你能在下次的秋闱中举,我便允你做我的学生,你可愿意?”言及此处,脸上尽是柔和的笑意。
适才他在帘后观诸生酒宴之举,众生百相尽入眼中,能入他眼者寥寥无几,而许仙便是其中最为亮眼的一个,李文复心思过于龌狭,孔攸虽然性情平和,却少了几分读书人的锐气,唯独许仙宠辱不惊,不卑不亢,言行之间透出一股坦荡之气,着实令他喜爱。
更何况许仙才思敏捷,出口成章,连他都要为之惊讶赞叹,因此心中便生出几分想要收徒的心思。
只是他自步入官场以来,见过的惊才绝艳之辈甚多,大多却半途夭折,多少人年少成才,长大之后却江郎才尽,泯然于众人矣。
因此,他虽有意订下师徒的名分,却还要另设一道考验,所能给的不过是一个机会罢了,至于许仙能否把握住,就要看他个人的造化了。
一旁的知县杨大川听到周景瑞的话后,心中更是惊讶万分,或许许仙还不明白后者的这一句话意味着什么,但他却再也清楚不过。
周景瑞何等身份,在朝堂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跟他这个芝麻绿豆大小的钱塘县令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多少人为了这一个学生的名额抢破头颅,而许仙却简简单单的得到了这样的机缘,若传扬出去,不知要羡煞多少人也。
凭借许仙现在的表现,只要将来不出意外,秋闱中举并非什么难事,这样看来,成为周景瑞的学生已是板上钉钉的事。
在官场中,最为牢靠的关系便是门生同学,门生自然便是师生关系,同学便是同榜出身,周景瑞若是做了许仙的老师,又岂有不提点他的道理?有了这一层关系在,许仙将来在官场上不知要少走多少弯路,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而若是当年自己能得此等人物提点,如今又怎么会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一瞬间竟有些羡慕起面前的这个穷小子来。
周景瑞既然有意收他为徒,许仙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欣然应下,他虽然已经算得上是半个修道人,但终归不能彻底摆脱俗世纷扰,依旧要在这人间生活。
明月相照,清泉石流的生活,终究太过缥缈了些。
更何况姐姐还盼着他科举高中,光宗耀祖呢!
若能成为周景瑞的学生,那便再好不过。
此番承诺约下之后,两人的关系明显拉近了许多,周景瑞又说了些类似‘好男儿志在天下;切忌贪恋女色’等告诫之言,这才放许仙离去。
出了房门,许仙就打算离开,忽然听到身边传来知县杨大川的声音,“许仙,天色已晚,回去的路上小心些!”
“多谢大人关心!”
许仙拱手行礼,心中却在感叹,杨知县对自己的态度似乎比之前好了些?果然权势迫人。
西湖岸畔,许仙抬头远望永安巷的方向,唯见夜色深深,星月如雪,钱塘城笼罩在一片昏暗当中。
前路迷茫,只希望自己不要迷失本心才好。
舫上,杨大川遥遥望着许仙的背影,心情复杂难言,想到眼前的年轻人很快就能和自己平起平坐,甚至走到他一辈子都走不到的位置,成为自己仰望畏惧的存在,心中一时涌起万千滋味,只能道一句世事难料。
“只是不知你能走到哪一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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