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王娇娘他爹啊?你早说不就得了,我听说你敲锣打鼓回乡来,一路招摇,就怕人不知道你中举似的。我昨天还去瞧了热闹呢,周围乡亲邻里们都说县太爷在你跟前都低三下四的,就连那些衙役们听了这话都看过来了呢!”
“我就跟身边人说啊,论威风,这十里八乡都不能出你其右。”
王柯一听脸白了,他还没入朝为官呢,狷悖狂妄的名声要是传出去了,还有谁会赏识提携一个毁了清誉的举子,何况这话被衙役们听了去,传入县太爷的耳朵,肯定得罪人了。
没了县太爷的举荐,没了名声,王柯当下涔汗淋淋,前途几乎顷刻间被毁,自己居然还一无所知!
都怪这群粗鄙没见识的泥腿子,乱嚼什么舌根,什么话都浑说!
想到这里王柯不禁有些怨恨此刻正在大摆筵席四处炫耀的父亲,也不知道谨言慎行一点。
田春珠见他神色大变,不愿意跟他纠缠,冲灶房喊了一声:“孔大哥,王举人找你!”
说罢心满意足地转身进屋去了。
孔森甫却没在灶屋,而是从茅屋后绕了出来,手中拿着翠色欲滴的几片叶子,一进院子抬眼就看到青白着脸的王柯。
“王兄啊,别来无恙。还未恭喜你高中举人,愚弟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孔森甫手中拿着叶子,拱手行礼问好。
王柯深吸一口气,缓和了神色,也回了礼。
两厢礼让入厅堂坐定,孔森甫突然又起身告罪,匆匆离开。
不一时见他又复返,手中端一碗,小心翼翼的样子,走到厢房处敲了敲门,“春珠,出来喝粥。”
话音一落,门吱呀一声开了,田春珠手里拿着本书,神色困惑地出现在二人眼前,看了看孔森甫手中的碗,里面又是燕窝汤,顿了顿,还是伸手接过去,道了谢就要关门。
孔森甫连忙又道:“这是你昨日要的薄荷,记得泡水喝。我清洗干净了。”说罢将手中的叶片递过去。
田春珠哦了一声接过去。
等门吱呀一声又关上,孔森甫再次坐定,王柯忍不住了。
“七尺男儿竟出入庖肆之地,为女子端茶倒水,孔兄,你这样子实在有辱读书人的尊严!”
孔森甫不在意地笑了笑,摆手道:“王兄有所不知,春珠是我义妹,兄长爱护幼妹天经地义,跟尊严有甚关系!”
王柯见他神色漫不经心,显然不觉得自己的举止有何不妥,心下鄙薄不屑,倒也识趣的不再谈及。
“为兄这次中举后依你之言去拜访了吏部的王大人,王大人朝事繁忙并未亲见我,只让人传话与我,说甘肃之事皇上早有定夺,不必多言,且让我静待消息即可。”
孔森甫听着王柯的话,不置可否,点头道:“王大人谨慎,这话说得没错。那王兄就安心等候。”
王柯听了有些不安,追问道:“你觉得王大人对我印象如何?”
孔森甫把玩着手中粗粝的茶碗,想着下次得换一套茶盏过来,云州天胎薄瓷盏透亮精巧,春珠应该会喜欢,嘴里沉吟道:“王大人为人一向刚正不阿,最厌烦阿谀奉承虚情假意这一套。他既然说让王兄等消息,就一定会再次跟你联系的。”
王柯听了面上浮出喜色,又极力遮掩下压,拱手跟孔森甫道谢,这次语气中多了一丝真心实意,“多谢孔兄这次指点迷津,若为兄日后登高,定不忘今日的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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