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书生没料到,一时语塞,须臾,略过这个问题,抛出了第三个:“你可愿嫁我为妻?”
倪修如法炮制地答道:“你可愿娶我?”
然而这次这个方法却是没用了,那鬼书生突然大怒,变了一张吊死鬼的脸就向一旁的少女伸出鬼手……
这是个哑城,整个城中,敢张口说话的人皆被拔了舌头致死,剩下的人里自是无一人敢张口说话,因此倪修一点也不知这鬼书生的来头与心结。本想诓他道出缘由,助他了结心愿,好将其度化,却未料他此刻突然发难。
妇人大惊,扑身上前,声色凄厉:“桂英!”
倪修两指一挥,打出一道小符,心中冷笑:果然!不论人鬼,柿子都挑软的捏。
她自是不必说。那妇人为母则刚,关键时候也是能拼了命去的,心中自有一抹刚强之气,只有那女儿最为柔弱,便成了第一目标。
鬼书生被小符震出几步远去,见势不妙,飞身欲遁。引了好几天才将他引来,哪能轻易放走?倪修飞速地打出一串符,将他生生困于屋内。
“为何杀我?”倪修念了咒,使自己看上去面目难辨。
鬼书生反问:“挑拨离间,诽我谤我;巧言善辨,污我蔑我,难道不该杀吗?”
“我何时‘挑拨离间,诽你谤你;巧言善辨,污你蔑你’了?”
鬼书生闻此问,仰天大笑,神情癫狂:“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我自小一起长大,我却从没看透你!你到现在还装模作样,殊不知我早已知晓一切……”
原来,这鬼书生生前还是个秀才。他本就天资聪颖,又一心向学,耐得住寂寞吃得下苦头,十一岁就考取秀才。
这本是好事,可这世上总有人见不得旁人好,不知打哪儿传出的谣言,一时间甚嚣尘上。道是他家境殷实,贿赂了考官提前得了考卷才有此成绩。
三人成虎,昔日人人称赞的神童,一夜间沦为笑谈。更有先生当众考校他,小秀才皆能对答如流,直到那一联“龙灯上庙晃晃次”一出,全场寂静。那联甚难,他敢说答出者屈指可数,可那先生却道:“尔乃神童乎?”。小秀才百口莫辩……
“难怪先前有此一问。”倪修心道。
后来,小秀才长成了大秀才,加冠之年,正是情窦初开。貌美的青梅屡屡撩拨,他赠诗以表心迹,却被传了出去,从一柄笑谈堕为世人口中的登徒浪子。他想要辩解,然而单薄的声音淹没在一片唾骂声中压根儿翻不起一层浪……
再后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得了一桩圆满的婚事。可大婚在即,说他仗势欺人,强娶良家女的谣言又传得沸沸扬扬,值此年岁,他也不欲分辨,只待娶得美娇娘从此甜蜜安稳地度日。谁知大婚当日他踢开轿门,里面空空如也。
来的却是一顶空轿!
世人常道,再一再二哪能再三?秀才蒙此大辱,万念俱灰。当即回房换下喜服,套上自己平素最爱的衣裳,就用成亲礼上的喜绸将自己吊死在了房梁上,自此成了鬼秀才。
鬼秀才执念,逢人就说身前三大冤屈,可他是虚体,旁人压根儿看不见他。
他身前百口莫辩,身后也无法申诉冤屈,长此以往,积念成怨,只要听到有人提到“秀才”、“诗”、“成婚”等等敏感字眼他便会拔除那人的舌头。后来众人皆不敢言,他便只要听到有人出声,便去找那人,已然没有缘由……
而他执念有三,一是那对子;二是那貌美的青梅究竟心中作何想;三是那美娇娘到底是否自愿嫁与他,故而先前有此三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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