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心血来潮想码点外传,这章就不放进正文中了,以后可能会持续更新,这一段是年轻时候的余长生,这个人物我还是挺喜欢的,以后如果有可能的话,会持续完善这个外传的。)
戚望今年十六了。
十六,一个说大不大,说小又不能继续把他当小鬼看的年纪了,戚望和附近乡邻的孩子一样,有着这个年纪的自负和骄傲,总觉得自己与众不同,不甘平庸,来不及祈祷,就已经开始向往外面的世界。
翻过那座连绵二百里的山脉,就是那个叫做周夏的广袤土地。
“唉……”
戚望躺在树荫下,手背搁在额前,从指缝间透出的空间能让他清晰见到头顶枝繁叶茂的树冠以及洒下的点点阳光,这无趣平淡的生活,索然无味。
他有点想念古先生了。
古先生已经走了三年了,他原本是镇上的一个教书先生,戚望天生不喜读书,所以很少去书院上课,但是每周的周六,不管在干什么,戚望都会放下手上的活花半个小时跑到那间四四面土墙围起来的土屋里去听古先生讲述外面的世界。
那是古先生的惯例,他是一个外来人,在十年前落户于小镇,他的脑子里总有很多戚望想也想不到的奇闻异事。
在古先生的口中,外面的那片土地叫周夏,而周夏之大,足足有九洲,而每一洲又有很多郡,一郡之中也有很多城,具体的古先生也没说,反正戚望只知道,就是外面的世界很大很大,大的无穷无尽。
周夏多得是普通人,但也有很多奇人异士,戚望记得最深的就是古先生说的,那帮子会飞的人。
古先生把他们称作灵修,也能叫武者,那些灵修不用翅膀就能上天入海,一日千里,要是打起架来,古先生说他们整个镇的人一起上,都打不过他们一个人,还记得当时的戚望和那些一起听古先生的小孩子都震惊的无以复加。
一个镇的人加起来都打不过一个人吗?
戚望后来想了想,觉得不怎么可信,他也算是镇上会惹事情的主了,附近乡上哪家小子没挨过他揍?他觉得自己能打二个同龄人,要是发发狠,应该能打三个,要是来了四个,那就麻烦了,就算手上能有家伙也够呛,五个以上的话,老老实实挨揍吧。
而四五个小孩加起来,就算是和镇上那些年纪大的小地痞都能干上一架,还保证是他们完胜,这样一想,镇上有一千多口子人,一人拿把柴刀也能砍死那些所谓的灵者了吧。
他们又没有三头六臂。
想着想着,太阳就往西边落下了,戚望回过神来,一拍脑袋,差点把活给忘了,估摸着时间,老猎头也快回铺子了,得赶紧回去帮忙了。
戚望跑下了山,对着不远处的小镇而去,小镇并不大,一条青石板铺成的中路,二边是零零散散的小店铺,有稚童坐在自家门前的门槛上捧着大瓷碗扒饭,也有路边树荫下石凳上三三二二聚齐的男女唠嗑,悠闲的老太老爷躺在门口阴凉处的躺椅上。
“哟,良哥儿,哪采的果?”
戚望随手拿起摊铺上红彤彤的果子,咬了一口,熟络的打着招呼:“真甜,不错啊。”
铺子后面正在忙活的青年擦了擦汗,笑道:“镇外东边的小沟里,早些年老爹栽下去的树,往常没在意,现在都长熟了。”
青年从一旁拿过,不布袋停的往口袋里装着,直到装得满满后拎给戚望:“哎,小戚,拿着。”
“太多了吧。”
戚望掂量了一下,这里离铺子还有二里路呢,拎着这么多,等到了手也抽筋了。
“不多不多。”
青年搓了搓手,看了看四周,赶忙轻声道:“今天是老猎头回来的日子,你回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家伙什,尽量给我留点,你上次送的那只牛角是真棒,太漂亮了。”
戚望从口袋里拿出一些,而后把布袋抗在肩上,边吃边含糊道:“放心……少不了你的。”
小镇上的人靠山吃山,镇上的汉子经常会去结伴去山中捕猎,而老猎头作为技术最高超的老猎手,在小镇分外吃香,每一次他带回的稀奇猎物都能收到人们的追捧,也正是如此,老猎头才能有余力在戚望十二岁的时候接过了抚养他的担子。
“嘿嘿,谢了哈。”
青年笑意满满:“明天晚上来找我,我请你喝新酿的青果酒!”
戚望眼睛一亮,摸了摸下巴,灿烂笑道:“这事儿,准了!”
扛着一肩果子的戚望走在路上,和身旁经过的男女老少打着招呼,这小镇千百户人,不说多的,至少也有一半曾经照顾过戚望,他是个孤儿,从小吃百家饭长大,心底善良的小镇人即使再苦再饿的日子,也总能互相凑凑,一家一顿的拉扯大这个孩子。
“梁妈,这么早就开锅了啊。”
“哎哎,于家的那小屁孩,见到你望哥儿也不知道喊一声,还躲呢?”
“哟,秦叔,这砍刀怪好啊,借我耍二天呗?”
戚望走走停停,终于在黄昏的最后一刻站在了一间铺子前,门口挂着一块铜锈都有些剥落的招牌,上面刻着三个字:老猎铺。
“还没回来么?”
戚望狐疑,在门口一块青石下摸摸索索,掏出一把钥匙,打开门后屋内了无一人,他把布袋放在一旁,合上了门。
“喂。”
一个手掌搭在戚望肩膀上:“又跑哪疯去了。”
戚望看了一眼从他身旁走进去的娇小身影,微微耸肩:“没去哪,就去后山逛了逛。”
女孩重新推开门,把身上的包袱随手丢在桌子上,拿起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润润嗓子:“爹呢,还没回来呢。”
戚望微微点头,摸着下巴道:“按理说这个点应该回来了。”
女孩点亮了屋里的火烛,摇曳的火光映照出她清秀的小脸,小镇的姑娘算不上多美,但也五官标志,眉清目秀,一头长发扎成马尾,轻灵的甩在脑后。
“你啊。”
女孩面露无奈,道:“只要爹一走就没人管得了你,不去书院就天天在外面疯。”
戚望手臂枕在脑后靠在门上,懒懒道:“没有古先生的书院多无趣,天天就是老夫子那些什么治国修身,听的耳朵都起茧了。”
知晓戚望脾气的女孩没有再多说,而是走到门槛处坐下,抱着膝盖望着外面已经暗下来的街道,疑惑道:“夜晚是忌赶路的,天黑了也没回来,爹他们怕是今天回不来了吧。”
女孩天性偏忧,皱眉道:“不会路上出什么事耽搁了吧。”
戚望注视着屋内挂着的琳琅满目的兽头犄角,虎豹野猪,甚至连熊的脑袋也有,足以证明老猎头大半辈子的猎户生活,对于他,戚望还是很服气的,当即随意道:“放心吧,天塌了也砸不死老猎头,我带了果子,将就着吃吧,我待会出门耍耍去。”
“早些回来。”
女孩轻揉眉头:“大晚上的别老是瞎跑。”
戚望笑嘻嘻的应了一声,离门而去,女孩注视着戚望的离去,而后目光望了一眼远方黑暗中隐隐起伏的山脉,高悬的明月挂在空中,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戚望在路上闲逛,皎洁月光能让他看清脚下的路,他随意瞎走着,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后镇,镇子后面没有几户人家,还亮着灯的,只有不远处那由竹篱笆围成的一排小木屋了。
那是镇上的书院,原先有二个教书先生,后来古先生走了,只剩下老夫子一人了。
戚望一屁股坐在青石上,遥望着那小屋,脑海里浮现起三年前古先生的模样,他从不握教鞭,布衫缝缝补补也不知道穿了多久了,但一直很干净,脚上永远是那黑布白底布鞋,古先生的笑很淡然,很平静,戚望每次看见古先生的笑就会移不开目光,再躁动的年轻心也会平静下来。
他觉得,古先生身上有一种很特殊的气质,让人很舒服,很自然。
坐了一会儿,戚望觉得有些冷了,现在已经入秋,不能再像夏天一样随便找个地就躺着睡了,他手臂抱在胸前,迈着小碎步往铺子赶,还没走多久,他就远远瞧见自家铺子周围灯火通明,人声嘈杂。
“回来了么。”
戚望见怪不怪,每次老猎头他们回来都是村里最热闹的时候。
“不知道老猎头他们这次打了点什么。”
戚望满怀希望的往回赶,突然,他隐隐间听到了对骂声,还有不少泣声,这让他心头一紧,每次出去捕猎并不是都能安然无恙的,也出过几次事,常在路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戚望赶紧往铺子跑,突然,一道黑影从旁边扑了出来,力气之大,让戚望始料未及,他整个人重重倒在地上,滚到了路边小沟你,黑影顺势捂住了他的嘴巴,制住了他的动作。
“唔……”
戚望本能的想要挣扎,耳边响起了熟悉的急促声音。
“别喊!”
黑影重重低喝一声,月光下,露出一张干瘦的脸庞,皱纹密布,双眼却炯炯有神。
“老猎头?”
戚望一愣,这时他才发现沟内竟然都趴满了人,粗略一数,的有二三十人,个个身背弩箭,挎着砍刀,竟是出去打猎的一众人。
“你们怎么会躲在这?”
戚望瞪大眼睛,目光顿时变了,那铺子前面那么热闹,又是怎么回事?
老猎头髋骨高高鼓起,神色阴狠的让戚望害怕,周边的镇上汉子也是一身凶气,直到此刻,戚望才发现,所有人的身上都或多或少带着伤势,就连老猎头肩膀上都缠着染血的绷带。
“究竟怎么回事?”
戚望惊声问道。
“轻点声!”
一旁的魁梧汉子一把将戚望脑袋按下,戚望的整张脸都差点埋进土里,所有人都紧绷着身体,连大气也不敢出。
老猎头眼球泛着血丝,死死盯着自己铺子处的冲天火光,舌头轻舔面前的刀刃,神色可怕,低语道:“我们……”
“碰上了妖怪……”
“妖怪?”
戚望只觉得头皮一炸,满目惊恐。
小镇上的人对于那些神鬼之说一向忌讳如深,特别是老猎头这种经常入山的猎户,从不敢妄言这些,既然他说碰上了,那想必定是遇上了诡异莫测的事情。
“跟我走!”
老猎头微微直起腰,打了个手势,轻声喊了一句,大家伙都跟着老猎头悄悄的顺着小沟往前走,慢慢接近铺子,戚望被魁梧汉子护在身旁,小心翼翼的跟上了队伍。
“柳伯……”
戚望压低分贝,还想问什么,被魁梧汉子瞪了一眼,只能咽下喉中的话,此刻所有人都仿佛绷紧的弦,没人能再顾忌的上戚望,这让戚望愈发感觉心头发凉,他艰难的咽了口唾沫,静静随行。
片刻后,小沟到了头,众人趴在沟内,在这里已经能清晰看见铺子的招牌了,一大圈人拿着火把聚在铺子旁,人越聚越多,还不断有人赶来。
戚望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观察着前方,熙熙攘攘的人群挤在一起,根本看不到里面是什么情况,正当戚望焦急之时,人群突兀的爆发尖叫,原本聚拢的人群顿时四散逃窜,还夹杂着恐惧哭喊。
“杀人了!”
“快逃!”
戚望的心脏漏跳了一拍,随着人群的散去,铺子前方的情况顿时明朗。
六个人!
六个穿着黑袍的异乡人。
不对,中间那人,是格外显眼的墨绿色长袍。
五人分别而站,那墨绿色长袍之人瞧不见面容,静静坐在椅子之上。
“那是……”
戚望瞳孔猛地一缩,他瞧见铺子门口的柱子上,一个人挂在上面,额头上钉着一把匕首,那是镇子头上的杨二,一个脾气蛮暴躁的家伙,很容易就脸红脖子粗,平常老是大大咧咧,镇子上谁也不服,就认老猎头一人,他原本这次也该跟着队伍进山,只不过临行时不小心崴了脚便罢了。
殷红的鲜血从老杨额头往下淌,经过鼻梁顺着下巴滴落在他的灰麻衫上,他的表情还停顿在怒气冲冲的模样上,由此可见,他是被一击毙命的。
这是戚望第一次见到死人,虽然他平常老牛气哄哄的在同龄人里吹自己胆子有多大,但当真碰上这种事,他还是忍不住颤栗,这是源自身体的本能反应,他只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心悸异常。
白天还活生生的人,现在就成了一具被钉在柱子上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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