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不上富丽堂皇,但胜在清静幽雅,这处偏僻小巷尽头的小楼是周边许多学院学子钟爱的小憩之所,四楼塔形,中间的台子上是玉手抚琴的清丽女子,并不妖艳,没有浓妆艳抹,悦耳琴声回荡,气氛安然而静谧。
苏晓秀之前挺喜欢这的,之后也应该挺喜欢的,但现在一看到对面那桌的人便喜欢不起来了。
看上去穿的板正华贵的,但坐姿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那个看上去比女孩子还要精致好看的阴柔青年倒还好,安安分分坐着,一筷子一口酒,从容而优雅,让的苏晓秀边上的闺中好友眼睛发亮,只差上去搭腔了。
但他对面那个魁梧青年是来搞事的吗?
敞着半个胸膛,鞋子踢在一边,大脚丫子踩在那条古木凳子上,扒拉着面前摆放整齐的小食,大手直接抓着半只油腻烤鸡大口撕咬。
拜托。
那股若有若无的酸臭味,也就是这里向来雅香,再加上小二偷偷摸摸挪了些香料来,恐怕还真镇不住。
苏晓秀心中腹诽,已经几次拉住身边想要上去瞪眼叱喝的好友。
在这藏龙卧虎的周夏帝都,低调行事总没错。
“这家伙。”
姿容并不算差的女子拍下手中筷子,一忍再忍,却终于有些忍不住了,道:“什么人啊,这大庭广众下,丝毫不顾身表礼仪,如此粗鲁,我们这饭还吃不吃的?”
“杨琪,算了。”
苏晓秀偷偷指了指那魁梧汉子裸露的半个胸膛上,隐约可见有半边狰狞的纹身,看上去像是个豹子,道:“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主,我们刚来帝都,没必要招惹是非。”
杨琪恨恨不已。
那三二口吃干净手上烤鸡的魁梧青年还撮了撮手指,扯着嗓子喊道:“小二!结账!”
在这幽静小楼内,这一吼可让台子上的清丽女子弹琴之手都略微一顿,更别提不少楼层的人都投来诧异眼神。
丝毫不讲仪态的魁梧青年置若罔闻。
“来了来了,这位爷。”
小二挤出满脸笑容,连忙跑上来,道:“共消费一千五百金币,爷是刷卡还是现钱?”
魁梧青年从怀里掏出一张黑色晶卡,扔给了小二。
小二看着晶卡下方刻着的周夏流通四字,有些发僵。
天哪。
这是哪来的土鳖啊。
这种卡,是至少甲子之前,天之商行还没创建时,周夏皇室统一发行的存储卡,后来商圣创立商行,皇室也应大流,承认了商行卡为流通卡,至此,这种晶卡几乎绝迹。
小二犹豫再三,确认这位爷不是来砸场子后,小二满脸苦色的下楼,在楼下翻箱倒柜,从一堆旧账单和杂物里面,好不容易才找出一块沾满灰尘的黑色石头,拿着晶卡在里面一划。
石头微微一亮,显示了一千五百的数字。
小二颇有些泪流满面的感觉,这古董还能用,太好了。
小二连忙上楼,把卡还给了那魁梧青年。
不远处的苏晓秀和杨琪面面相觑。
“这是哪个山沟沟里跑出来的?”
杨琪揉了揉眉心,那种晶卡,她记得她上次一看见还是小时候从爷爷的盒子里意外翻出的。
苏晓秀连忙拽了拽杨琪衣角,低声道:“你小声点。”
阴柔青年有意无意的朝这边瞅了一眼,刚想说话的杨琪咽下嘴里话,侧过头去。
魁梧青年刚想起身,楼下缓缓走进了一人,径直走上二楼,在这二个怪人桌前坐下,魁梧青年重新坐回位置,咧嘴笑道:“纪哥,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阴柔青年拿起边上新的碗筷,给来人斟上了酒。
“坐没坐相,像个什么样子?”
青年摘下头上帽子,露出容貌,正是秦纪。
魁梧青年挠着脑袋憨憨一笑,放下踩在凳子上的脚。
这话也就对面的人敢说,换个人试试?
头都给你打烂。
西北乔野豹之名,那是跟你闹着玩呢?
这头豹子,向来是最不好说话的那一种,一言不顺就动手,这么多年来,东西北五州多少达官显贵的子女在他手上吃过苦头?
可偏偏这家伙后面站着的是乔家。
西北三洲,当之无愧的霸主。
苏晓秀好奇的打量着那新来的青年,无论是那满身阴气,显得阴柔异常的俊美青年,还是那凶气横生,满身痞味的魁梧家伙,在那人到来后,都彻底收敛,很是乖巧。
这么一对比,那看上去容貌只能算是勉强够到中上的青年,也别有味道许多。
“行了行了。”
杨琪拉上了帘子,低声道:“有什么好看的,倒胃口,眼不见心为净。”
青年瞥了一眼不远处已经拉上了帘子,抿了一口杯中酒,不错,味舔甘醇,并不烧喉咙,南方三大洲的人都喜欢喝这种绵柔酒,回味悠长:“偷跑出来的?”
俊美青年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
说好听点叫放.荡不羁,说难听点就是邋里邋遢的魁梧青年拿起桌子上的柳条竹签,剔了剔牙缝里卡着的肉末,毫无风度的吐在旁边的地上,骂骂咧咧道:“纪哥阿,你是真不知道,我家里那些老家伙,天天逼着我念书练武外加修炼。”
顿了顿,绰号小野豹的魁梧青年干完酒杯里的酒,接着倒苦水:“这也就罢了,还他娘的连口大烟也不给,水灵灵的小丫鬟也调回去了,好不容易溜出去一趟,刚想找小红小绿聊一聊咱的伟大理想,手都没在那二个小妖精胸脯上揣热乎,我家那老爷子一根赤脚蛇做成的皮鞭,那么长,那么粗,就直接一路冲到大红楼门口,愣是把我吓得从二楼连滚带爬跳下去的。”
阴柔青年在一旁无奈摊手道:“纪哥,我这好歹也算是这蠢豹子的二哥,总不能见他受苦吧,所以咱两这一商量,上这帝都来过过潇洒日子。”
青年瞥了他一眼,并不言语。
阴柔青年讪讪一笑,而后连忙道:“纪哥,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小野豹也竖起耳朵。
青年略微犹豫,还是未曾隐瞒,毕竟以他们二个的手段,也就瞒得了一时,当即道:“我刚办了流火学院的入学手续。”
“流火?”
乔豹眉头一皱,有些异常。
“流火……”
陆术微微摇头,道:“肯定不是一流学院,但帝都的二流学院我也知晓大半,这流火……”
作为周夏的皇城,帝都之内自然学院林立,有从创国起就成立的周夏学院,每年源源不断的为帝国输送各类将相人才,也有被称作仕途摇篮的瀚海书院,如今主宰帝国大权的许多高官都是从瀚海走出去的,除去文武,还有那学员稀少,神秘莫测的问道学院,更是帝国年轻人向往的天堂。
这些都是帝都一流的学院,很多高官贵人击破脑袋都想把自己儿女送进去的地方,至于二流的学院就多了,各式各类,拔尖的凤凰女子学院、独特的研究符箓、风水的风异学院,还有那种种的武校、书院。
“不用猜了。”
秦纪淡淡道:“一个三流学院。”
魁梧青年急忙道:“纪哥,你上那种垃圾地方干什么去,上周夏啊,我和野狐刚接到周夏学院的通知书,你跟我们一起去吧,我刚给那学院管事的老头塞了个二百年前的山水洲盐郡雕花青瓷古瓶,他欢喜的很,只要我开口,这事就准了。”
青年默不作声。
“纪哥!”
魁梧青年急了。
“野豹,你先停停,纪哥做事有他的理由,我们且听听他怎么说。”
陆术郑重看着秦纪,乔豹一反常态的沉默,沉默的让人有些心头不安。
秦纪并不抬头,喝了一口清酒,声音很醇厚,却只有简简单单一句,:“野豹,野狐,我的性子你们清楚,这事无需多问。”
“纪哥!”
乔豹突然红了眼,不甘喊道。
秦纪微微眯眼,见到他这个标志性动作的小野狐急忙低喝道:“野豹!坐下!别耍性子!”
乔豹满脸不愿,倔强的盯着秦纪,即使后者已经眯起了眼睛望着他,乔豹还是咬着牙低吼道:“纪哥!我不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你必须跟我去周夏学院!”
小野狐愣住了,他怔怔的望着乔豹,这个不服天不服地,连家里老祖宗也敢扯喉咙拍板的野性豹子,除了纪哥才制得住的妖怪,此刻眼角竟然有些湿润。
他比谁都知道,这个比爷们还爷们的野豹子,一辈子只在二个时候流过泪,他娘走的时候,他爷爷重披战甲,单枪匹马杀进万古窟救他的时候。
男儿有泪不轻弹,这头野豹,曾经笑言他把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光了,以后的日子,再也不会有这种液体出现了。
小野狐也沉默而下。
他仰起脖子,长长吐气,笑容莫名:“流火流火……呵,我想起来了,天龙学院边上的那个小学院。”
秦纪微微垂目,手掌去拿桌子上的酒壶,然而还不待他拿到酒壶,乔豹粗暴的抢过酒壶,狠狠砸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酒水流淌了一地。
“纪哥!你敢去流火,我就敢去天龙学院宰了那个女人!我就不信我浩浩乔家,独霸西北三州四百余年,连一个女人都杀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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