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潮拥挤涌动,这一男一女却驻足不动,互相望着对方。
过了许久,红衣女子迈步,缓缓走到年轻人面前。
秦纪笑容温软,递出手上买的那支玫瑰:“好久不见。”
红衣女子探出如玉小手,接过玫瑰,轻声道:“谢谢。”
气氛沉静,曾经无话不谈的二人,此刻竟然都无话可说。
沐红狸抬起狭长眸子,注视着眼前这个盛装打扮的青年,问道:“还有事吗?”
青年沉默了。
过了一会,青年胸膛微微起伏:“我喜欢你。”
红衣女子双手握着手上的玫瑰,平静道:“好的。”
青年侧过身。
女子留下一句再见便往前走去。
青年站在原地不动。
红衣女子往前走,在走到街道口的时候,把手上的玫瑰扔到了边上的草丛里,俯身上了边上的一辆马车。
她知道他看到了。
不过没关系,就是扔给他看的。
青年仍在笑。
他也知道她知道了。
一直只是在流火遥望这里的青年,终于第一次站到这里,亲眼面对曾经分外喜欢的人,大大方方的让她知道,他来了。
不顾一切。
“我喜欢你。”
青年笑容一如既往的柔软:“但和你没关系。”
人潮来来去去,转眼便天黑,这宽阔大道上停着的马车也基本散了个干净,只有零星男女进出。
青年返身,走回流火。
待他走远后,远处的树后,慢慢走出了一道倩影。
她缓步走出,在灌木丛前俯下身,探手捡起了那支鲜艳欲滴的玫瑰。
在早已远去的马车车厢内,安静异常。
红衣女子在无声的流泪。
她曾经是只丑小鸭,现在成了白天鹅,可他好像最终却变成了癞蛤蟆。
是这样的吗?
也许是吧。
自古深情最易被辜负。
车厢之内,终于响起压抑不住的低泣:“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
一周后。
百善城,柳家大门。
马车缓缓停住,车厢内的俊秀青年跳下马车,踩着三十九阶台阶往上走。
正在门口搬了条小凳子坐着的老人见状连忙站起身,这是谁家的公子哥?怎生的如此俊俏,那些一看就华贵异常的服饰在这小城之内更是难得一见。
“老伯。”
俊秀青年笑问道:“敢问何清是否在此?”
“何……清儿?”
老人一怔,连忙点头,道:“在的在的,清儿就在屋里,你是他朋友?”
俊秀青年笑着点头:“是的,能麻烦老伯带通报一声吗?”
老人连连摆手,和蔼道:“走走走,跟我一起进去吧,清儿是我儿子,你带你去找他。”
青年拱手行礼:“原来是伯父,小侄失礼了。”
老人笑容满面,这么俊俏的公子哥,还这么有礼貌,真好。
老人带着青年和那马夫模样的黑袍人往族里走,路上碰见不少族人,见到这老人时都面露敬色,稍微相熟的都上来客气打个照面,不怎么熟的也恭敬让路到一边。
后山脚下的小院里,柳庆推开门。
小院里有一块碧绿小田,种着小菜,菜圃边上有一个亭子,有二个女孩正对坐,不远处的石桌上,清癯老人和白服青年正在对弈。
“清儿!”
柳庆笑道:“你的朋友来看你了!”
白服青年抬起头。
清癯老人一颗颗捡起桌子上的棋子,收起棋盘,对着亭子里的紫发女孩道:“紫菱,该走了。”
“好嘞。”
紫发女孩笑嘻嘻的挽着柳方物的手臂,二女都在打量那个贵公子模样的俊俏青年。
清癯老人走在前面,二女紧跟其后。
黑袍中年人抬起头,紧紧注视着那擦肩而过的清癯老人,眉头越皱越深,可任凭他怎么查看,都瞧不出什么异样,只是总有隐隐感觉萦绕心头。
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就仿佛……
如临深渊。
何清站起身,向着门外的黑袍中年人拱手作揖,而后望向段漠,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段漠微微一笑,坐在石墩上:“秦纪入京了。”
何清手掌一握,摆起茶杯,倒入茶水,笑道:“我喜欢听故事。”
段漠抿了一口茶水,咂嘴道:“又是万极门的灵茶,你上回到底打劫了他们多少?”
段漠放下茶杯,接着道:“人们总说,茶分三道,第一道苦若生命,第二道甜似爱情,第三道才是淡如清风,就是不知道秦纪能不能喝的到第三道了。”
“又是因为女人?”
何清放下茶壶。
段漠连连点头,认真道:“你这个又字用的很精髓,很好。”
何清无奈道:“你这故事还讲不讲的?”
“讲啊,怎么不讲。”
段漠摊手道:“这么俗套的故事,当然得讲啊,有一个豪门大少,隐藏身份,救下了一个贫苦人家的女儿,二人相亲相爱,后来这个大少要出门历练,这个女的也想要出人头地,然后他们约定了四年,二人一起努力四年,四年后再重修正果。”
段漠咧嘴笑道:“然后才过了二年,这个女的就跑了,找了个有钱有权还贼牛的男人,他们二人相亲相爱去了,那个豪门大少不乐意啊,就跑去找她,可是又不敢见她,只能缩在边上默默的看着,可笑那家伙竟然还一直在琢磨是不是早点暴露自己的身份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出现了,她是不是就不会走了。”
小院之内安警务室,何清许久之后方才开口道:“段漠,你讲故事的能力确实不咋样。”
段漠点头,道:“是的,我也是这么觉得,不过你能听懂就行。”
何清站起身,走进屋里,解下挂在墙壁上的银色短刀,放在桌子之上,刀柄是个大张的龙口,栩栩如生,狰狞异常。
“我不认识什么豪门大少。”
何清将短刀推了过去,缓缓道:“我只认识恶洲的新生刀魁,那个家伙,叫龙刀。”
段漠手掌重重拍在刀鞘之上,嘴角弧度上扬:“在这一点上面,我恰好和你意见一致。”
俊秀青年手提银色短刀,离开了柳家,而后来到了百善城的唯一一家天之商行门口。
半个时辰后,修为到达下师的商行负责人在诸多商行人员目瞪口呆的视线里,紧紧抱着怀里的布条状东西,火急火燎,冲出大门,上马疾驰,直奔南方而去。
一辆马车依旧不急不缓的往北而驶。
……
恶洲,彼岸港湾。
横跨整个港湾的屠夫之桥显得异常壮观。
此刻正是傍晚,归来的捕猎队三三二二的抛锚停船,把巨大的各种怪物鱼类拖进屠宰坊,空气中弥漫着海水的咸湿和血腥味。
昏暗的街道、小巷里,时不时能踩到淋漓鲜血,地下暗河和水沟里,往往会漂浮着几具尸体,在大海的历练中存活下来的勇敢捕猎人,总能拿回丰厚的报酬然后去肆意挥洒,所以在这里,酒馆和青楼格外的多。
在一间火爆异常的酒馆内,却有着一个暗层,下面的地下室里,灯火通明,墙壁其实并没有多少隔音效果,但是地下室里惨不忍睹的哀嚎尖叫只是刚刚传出便被外面那些疯狂嚎叫给淹没。
戴着黑色三角金边的魁梧男人赤裸上身,大手握着短刀,在面前台子上的肉体上一寸一寸滑动,鲜活血肉被割开,沾染着血丝的白骨裸露而出。
忍受着恐怖折磨的台上人疯狂扭动惨叫,被铁铐束缚的双手双脚已经被蹭的血肉模糊。
“噢,别动,我亲爱的船副。”
男人一边摇头一边道。
“蒲朗克!”
痛苦异常的男人干吼道:“杀了我!我求求你杀了我!”
“不不不。”
残忍无情的男人继续摇头,道:“下宗的骨头,那是多么好的材料啊,不做成骨雕,实在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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