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点了点头。两人继续对酌了一个时辰,年轻人便起身告辞了。
寻仙楼里留宿的大佬官、搭拉苏们此时也都搂着相好的入睡了。外边的街道上除了打更巡夜的已无人行走。年轻人一出来便躲进路旁的阴影里,小心翼翼的往前走去。
这是一条南北通达的青石板路,位于一座繁华的临江小镇上。
镇上临江有一座江码头,南来北往的船只,运货的、送人的,都在这里停泊上岸,然后,再从小镇出发到其他的地方。所以,这里也就成了方圆百里内最繁华的一个市镇。也因此,周边五个镇子组成的县,县治官署就设在这里。
年轻人走的这条青石板路正是镇上的主干路,直连着码头。船上的老客和水手们出了码头,总要吃个饭、住个宿或者有些别的什么需求,这些需求就带火了整条街的经济。因此,这条街也是镇上最繁华的一条街。
衙署的建制总要面南背北,同时审案的时候要有一定的围观效应,能够引起百姓的关注,因此,这条路的这头是码头,另一头就是县官的衙署。县官的衙署照例前堂后邸,也就是前面升堂审案,后边便是县官一家的居所。本朝极重县官,作为地方正堂署理,未来都有出将入相的可能,所以都是由进士及第者在吏部选授,然后上任的。这江津县的本任县令也不例外。
县令姓张,本是北方人,不过他向来听说江南的山水明秀,女子秀美,前人曾有词称道江南的好处是“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因此,他得知自己将要选授的消息,便托了吏部的同乡将自己放到南方的县去。
不想他这位同乡在吏部里也不是十分有力的,江南一带富庶的地方早已有了人选,只好把他放到了这荆楚巴蜀之地,好歹也算是靠近南方吧。
张县令虽未得偿所愿,但也总算是离开了北方黄土漫天的枯干景象,来到这楚天平阔,大江横流的县所,倒也有另一番耳目一洗的感受。
古时宦游往往要在一地呆上三年五载,古人结婚的又早,所以带上亲眷上任是常事。张县令同样也早已在老家娶亲,他考上进士实授了官职便回家接了夫人一起同行来到任所。
这张县令上任不到一年,就碰上了一桩棘手的案子。一个叫澹台玉的年轻人前来首告有盗匪占据山寨造反。这可是要紧的大事,处理不好,不只是保不住前程,只怕是连脑袋也要丢掉了。他赶忙上奏朝廷。朝廷下令,令他协同本地江防守备一同讨贼。
这守备姓周,和他同年,比他早一年调任在此,也是个精明强干得人。立刻点起兵马,由澹台玉带领前去剿匪,不上一月就大功告成了。
上奏朝廷,皇上见不是什么大的匪患,只略略嘉勉了一番,赏赐了些花红银两。
这事到今日已过去了十八年,张县令倒没有亲至剿匪现场,只是听周守备说起当时的情形,匪帮们占据的是一座山城,城中有许多良善的山民,但当时攻打进去后,本来官兵人数就少,害怕有变,便不分好坏,尽数屠戮,然后一把火烧了整个山城。周守备谈起来也不免有些唏嘘后悔,但当时的情形如此,也实在没有办法。
那前来首告的澹台玉原是苏州一带大族的子弟,本是出门壮游,却不知怎的被掳到山上,与匪首的女儿有了首尾,骗得了信任,才得空跑出来首告。那匪首的女儿也因为他的首告,山城被攻破后跳下了悬崖,据说那女子当时还怀着他的孩子。女子跳崖后,官兵们也去崖下找过,但连尸首也没有找到,虽然没有发现尸首,但从那么高的悬崖上跳下去,大家也以为多半是死了。
这十八年前的陈年往事本来都要随着岁月的风尘而风化消逝了。但是,最近发生的一件事,却让张县令和周守备陡然又想起了这件事,并且惶惶不可终日。
这件事就是那个关于“红胡子强盗”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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