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北三路的军队中,成建制的有轻、重、斥候三种骑兵,加在一起也不过八千之数。其实幽北与北燕不同,骑兵稀少并不是因为缺少优良马种。只是骑兵耗费甚大,粗略算下来,日常消耗的话,一个轻骑兵比一个步兵的粮食消耗上要多出近两倍,还要再加上十斤到十五斤的草料来;而若是战时,或者是负重更高的主战重骑,还要再翻出一个跟头来。而幽北三路的钱袋子,一直紧紧攥在李登这个世代经商的丞相手里,也正因如此,自打二十年前东海关大败后,幽北的骑兵就再也没有扩编过了。
眼下十四传来的消息,是深夜子时,在幽北都城奉京南门之外,出现了骑兵的踪迹,这就只能是幽北自家的骑兵。于是,沈归就开始用排除法来思考:幽北八千骑兵,飞熊独占一半;剩下的一半,两千由新任中山总督裴涯统领,另外两千由飞虎军新任统帅——李登的心腹张黄羚统领。首先排除的,便是飞熊军。颜重武与手下的军队,目前还停留在锦城,以防春暖花开之日,北燕卷土重来;而新任中山总督裴涯,则还在忙着清洗中山军政,根本也无暇他顾;所以,这骑兵的来路显而易见——定是常年在奉京城外驻防的飞虎军。
“各位,目前事情有变,我们先熄了火把,进入树林深处静观其变,待看清形势,再相机而动。”沈归把火把在地上蹭熄,借着月光的指引,一马当先地进入深林之中。
众人刚刚停稳身形,便有隆隆的马蹄声自远而近,那马蹄铁敲击地面传出的声音中,弥漫着肃杀之气。在场众人,虽都是幽北三路的一方英豪,但此时所面对的,并不是自己熟悉的江湖游侠或地痞无赖,而是朝廷正规骑兵。众人的手不由自主地握在了兵器上,孙白芷本是大夫出身,此时面对着巨大的压力,身形都开始颤抖起来。
转瞬间马蹄声临近祭坛,沈归倒握着春雨长剑的剑柄,打算先斩断队首几人的马腿,把所有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好让其他人有机会逃跑。他自信凭着出其不意的伏杀而造成的短暂混乱,已经足够众人在夜色的掩护下逃脱了。到时候自己再往林中一钻,凭着地形与自己山林之间的能耐,定然也是个毫发无伤。
可没想到的是,他刚刚运足了力打算出手,那一队骑兵却绕过祭坛呼啸而去,直奔东北方向,只一会便消失不见了。
“……啥情况啊?”
沈归愣在了当场,身后的傅忆拍了拍他僵硬的身子,走到官道上开始清理身上的灰尘:
“别杵着了,自作多情。人家根本不是冲着咱们来的。我说也是嘛,就为咱们这几块料,还至于摆这么大的阵仗?”
沈归听见傅忆的揶揄,也是颇为不满:
“有屁你早放啊!不就是因为刚才你那个表情,就跟死了……他们刚才是不是朝东北方向去了?”
沈归刚回嘴了一半,便突然想起来一个很重要的信息。这条官道的东北方向,正是通往中山路青山城的。现在的青山城附近,除了双山村的郭云松,还能有谁值得一百多骑兵连夜奔袭呢?
不过沈归并没着急,因为此时双山村的所有人,早已南下而去了。说到林间作战的话,还在博图山的冬至虽然人是少了些,但收拾这一百多没有马的骑兵,也是易如反掌的。
经过这场虚惊,众人索性就此各自散去,走在最后的回马李还拍了拍沈归说:
“别看你人不大,还挺义气。”
是的,他刚才躲入树林之时,亲眼看见了沈归倒握剑柄的动作。略一琢磨,不由心生好感。“你这后生,还挺招人喜欢。”
沈归叫来傅忆:
“裴涯手里的兵还没消化完,颜青鸿还在准备着和亲事宜,所以那队骑兵接到的任务,就不可能是公干。而中山与奉京有私怨的,眼下就只有我们郭家了,想必他们是奔着双山村去的。你去告诉十四,让他回博图山一趟,把所有冬至的兄弟都带回来,再顺手把痕迹也抹干净了。”
第二天清晨,沈归和傅忆二人,结完了客栈的帐,便带上所有的细软,准备搬到齐返那所河中后街的“小院”去。刚走到门外,正巧碰见齐返在院子中指挥下人干活。
“齐胖子,看你这德行,还真有点为富不仁的恶霸做派。”
傅忆把包袱随手递给了一旁的小厮,自己则上前拍着齐返宽阔的后背说到。
齐返则一脸苦笑的说:
“你们俩当甩手掌柜的当然轻松了。我可没你们那么好的命。这宅子漂亮是漂亮,但无论是人造的水景,还是院中的假山花草,哪一样不得由专人打理啊?”
沈归走上前来,四周看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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