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归看都没看这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老头,仍然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两只看着房顶的眼睛睁的大大的,也不知道脑子都在想些什么。
而幽北三路的皇帝陛下颜狩,昨日在听过了颜复九的回报之后,竟然没有大发雷霆。他只是脸色惨白地呆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直到掌灯时辰,他才来到了供奉历代祖先牌位的永灵殿之内,一整夜都没有出来。
次日天明本该是惯例的朝会之日,也因为颜狩的“灵堂自闭”而取消了。除了为陆向寅伤情奔走的柳执之外,整个皇宫都仿佛陷入了冰封的状态。虽然没有人知道,那天具体都发生了些什么,但北门之外的英雄冢,却实打实地添上了千余号的坟茔。
颜狩怎么也想不通,这片大陆上为什么会存在着天灵脉武者。原本他也清楚,无论自己练出了一支何等骁勇的强军,无论自己建造了如何坚固的城墙,在天灵脉武者的面前,都如同嫩豆腐一般脆弱。
可如今,闯宫的这位天灵脉的武者,又用实际行动,告诉了一件自己不想面对的事实:连同坐下的龙椅在内,他这个应运而生的真龙天子,这个教化万民的幽北皇帝,也同样是天灵脉武者砧板上的肉而已。这个皇位他究竟能坐几年,还得看天灵脉者的脸色。
这种任人鱼肉的姿态,其实在颜狩看来,也并不算陌生。他这个皇帝,财政大权握在李登手里,军权落在郭云松手里,自己不过是个应声虫般的傀儡皇帝,是象征意义绝对大于实际意义的一个标志而已。他也一直都相信,只要是李登或者郭云松二者,有谁生出了一点点废帝的心思,那自己这个九五之尊的身子,便立刻摇摇欲坠起来;若是这两个老贼联合起来,想要捧起一个新皇帝,也比从南市场捧出一个新花魁,难不倒哪去。
但这般赤裸裸的生命威胁,还是他头一次遇见,也是真的吓到了颜狩。他第一次实打实的感觉到,自己麾下的那些虎贲甲士,战斗力是那样的可笑。尽管那支太白卫,也曾有着天下第一强军的赫赫威名。
他也第一次发现,无论自己麾下战将如何骁勇,士卒装备如何精良,都抵不过天灵脉者的一个念头而已。
如此看来,这天下间称孤道寡的皇帝们,又有谁,不是一场笑话呢?
这种超脱人力范畴的天灵脉者,究竟还有多少?而我们这些平凡人,在这种绝对差距之下,所谓的努力还有什么意义呢?
认识到了普通人和天灵脉巨大差距的颜狩,瞬间便被现实打倒在地。他算计郭云松、他和李登明争暗斗;他想除掉沈归、他想合纵连横一统华禹;他有雄心壮志,他有鬼魅伎俩;他有忍气吞声二十年的隐忍韬晦,也有灭最爱的妃子满门老小的狠辣果决。
但是这一切,摆在天灵脉者面前,都犹如孩童一般可笑,那么自己这么多年,究竟在干什么?
就在宣德帝跪伏在永灵殿之中一天一夜之后,太子颜昼忽然无召而来。他只是跟殿前侍立的总管李清耳语了几句,便轻轻推开了永灵殿的大门。无视了自己父皇那屈辱中带着伤痛的怒喝,只是上前对颜狩耳语起来。
没过多久,颜狩大声吩咐着李清传膳,又一把抓住太子的手,爷俩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走出了永灵殿的大门,一直来到了东暖阁中。颜狩就连用膳的时候,都没放开太子的手。他大口的吃着酒菜,不住嘴地和大儿子聊起闲天。而玲珑剔透的太子,也把原本还颓废万分的宣德帝颜狩,哄得是高高兴兴,连饭都比平时多吃了半碗。
而让宣德帝颜狩转怒为喜的,倒不是太子门下有什么能人,可以诛杀天灵脉武者,为颜狩扫除心头巨患。而是他为自己的父皇,带来了一个能排忧解难的好消息。
太子那几句耳语,其实是告诉颜狩说,据他收到的可靠消息,西疆那位密宗活佛,与北燕那位寂空禅师,在前些日子举行的一场开坛辩经大会上,双双坐化了!
不过是死了一个和尚一个喇嘛而已,又怎么会使得颜狩转怒为喜,还重振了壮志雄心呢?
首先,这坐化的两位高僧都是出家礼佛之人,又分别是西疆与北燕的护国法师。不过最重要的,是他们二位都是这片大路上,久负盛名的天灵脉武者!
当初颜狩对郭家的恨,都从郭云松转嫁到了郭爽,此时又转到了沈归身上;而如今在那一场奇耻大辱之后,他也彻底的恨上了每一位天灵脉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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