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沉默半晌,苦笑着摇摇头,道:“不是他?”
“哦?何以见得?”刘启疑惑的问道。
刘彻苦笑,不知道怎么回答。
难道告诉皇帝老爹,自己知道史上的梁王刘武会在明年派刺客暗杀袁盎等十余名朝廷重臣,却始终不敢对太子刘彻动手?
其实,刘彻之所以昏迷这么多天,除了忍受不了身体的剧痛,产生自我保护的昏迷外,还有很大一部分时间是在脑海中的书库查询史料。
史上并没有记载此次刘彻春狩遇袭事件,刘彻原以为是自己这只小蝴蝶扇动的翅膀影响了历史的轨迹,然而在他查找到景帝朝和武帝朝初期连续发生的几件历史悬案后,联系起来,觉得自己可能发现了历史的真相。
刘彻看着疑惑的刘启,道:“之前有太后的支持,争夺储君之位最有希望的就是他。然而若儿臣真的死了,父皇在暴怒之下,还会立他为储君吗?他的目标太大,天下人都会以为是他干的,他虽然冲动,却并不笨!”
刘启点点头,表示认同,自己那个弟弟不但不笨,还拥有贤王的名头,才学更是在刘启之上,只是过于骄狂跋扈罢了。
刘启紧皱眉头,试探着问道:“不是他,还有谁?”
刘彻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苍白的小脸上写满了无奈。
皇后王娡见刘彻不说话,可憋不住了,她知道父子俩心中都有了答案,只是不愿意说罢了。
可她身为人母,岂能吞得下这口恶气?径自捅破了窗户纸道:“除了从前的那位,还有谁?!”
刘启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但随即叹气道:“他远在临江国,栗姬的亲族也全部被诛灭,哪来这么大本事?”
王娡眼看刘启还想敷衍过去,冷哼道:“哼!当初周亚夫和窦婴可都是反对废掉栗太子的,谁知道……”
“够了!”
刘启挥挥手,打断了王娡的话头,“此事休要再提,朕自会给爱妃和皇儿一个交待!”
王娡撇了撇嘴,不再多言。
她不笨,知道见好就收,如今已得到刘启的承诺就可以了。毕竟周亚夫和窦婴都在军中有着巨大的威望,而窦婴更是当朝的太尉(三军总/司/令),不是说动就能动的。
不过,有一个人她还是能随意处置的,王娡眼中露出残忍和冰冷的凶光。
刘彻在一旁听着,没有说话,只是心中默默的叹气。
后世历史学家一直争论不休的几个谜团,现在全部有了答案,而起因正是这桩袭杀太子事件。
今年晚些时候,周亚夫的儿子买了五百付铠甲,原打算等父亲百年之后用作陪葬品。却被中尉郅都安上了意图谋反之罪,连带着周亚夫一起下狱,夷三族!
明年春,被贬为临江王的废太子刘荣,将会因为建筑宫殿,侵占祖庙之地这个不大不小的罪名,被中尉郅都逼得自缢而亡!
数年后,刘启临死前给窦婴留下一份假的遗诏。等到窦婴拿出来给汉武帝看时,就被冠上伪造遗诏的罪名,也夷了三族!
后世的历史学家一直为这三个疑案争论不休,想不通汉景帝和汉武帝为何要将这些劳苦功高,且已被彻底剥夺了实权,没有太大实际威胁的功臣赶尽杀绝。
原来,竟是为了报复这次刺杀太子之仇。
为了麻痹他们,安抚他们,以便慢慢削去他们手上的权柄,汉景帝竟然隐忍着,没有继续深挖此次事件,连史官都不许记载在册,帝王心术果然可怕至极。
是夜,刘彻安睡后,在榻边守护了他整整五天五夜的皇后王娡并未去歇息,而是悄悄的退出了寝殿,带着几个内侍和宫女出了椒房殿。
当王娡行到未央宫门时,发现掌印太监孙全竟早已候在那里。
她不禁柳眉紧皱,对躬身行礼的孙全问道:“陛下差你来,可是有话要说?”
孙全恭敬的低声道:“陛下让小的传话,请娘娘留她全尸。”
王娡闻言微微一笑,淡淡的道:“本宫知道了。”
说完,不再理会孙全,缓慢而坚定的走出了未央宫。
是夜,冷宫之中传来了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声。
无数的宫人从睡梦中被惊醒,却无人敢去过问半句。一些小宫女躲在被窝里,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而大部分年纪稍长的宫人,都是微微叹了口气,继续睡了过去,免得明日打不起精神侍奉贵人们。
惨叫声在整个宫城上空回荡了半宿,才渐渐低了下去,直到不再有一丝动静,整个宫城又恢复到了以往的静谧中。
长乐宫中,窦太后等到了贴身宫女的回报,脸上非但全半分悲戚之色,反而微笑着喃喃自语道:“不是武儿做的就好,不是武儿做的就好……”
而刘启正站在未央宫的高台上,遥望着东南方的临江国,略带悲伤的锐利目光仿佛穿透了距离的限制,低语道:“不管荣儿你知不知情,父皇都容不得你了……”
此时,数千里之外的临江王府中,废太子刘荣突然感到阵阵恶寒,浑身一颤,手中端着的酒杯不由滑落,鲜红的酒浆洒满了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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