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香不是进献给大公主的吗?”赵晴若问道。
宫女回道:“进献的香是送去尚制局的。小姐若是想要,同尚制局说一声就是了,这也是小姐份例内的东西。”
鼻尖还残留着那浅浅的香味,赵晴若思量一番,同那宫女说:“那边去问一问吧。”
桐灵在一旁听着那宫女和赵晴若说话,没有作声。
这个宫女相貌平庸,桐灵一时间竟记不起她的名字来。她也是头一回听闻这个香。
不过应该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反正那人说,她只要今日让小姐来了御花园便好。
赵晴若回了永安殿后,就有人送来了岁和香。竹容问过一句,在得知是份例内的东西,便给晴若用了。
赵晴若虽喜欢那香,但心里知道祁玢也在用,总是让人往衣上熏得淡些,若不是近了身,很难闻的出来。
赵晴若本以为自己依着苏青拒了几次沈嫔的邀月后,沈嫔会有些不开心。但沈嫔只在雨期的时候来永安殿来的少了些。雨期过后,沈嫔还像以往一般带着祁琬来找赵晴若,然后三人再一起去太后那请安。赵晴若感激沈嫔的善解人意,不自觉间又和她亲密了许多。
在太后的宫里,赵晴若常常遇见施昭仪。太后对怀着孕的施昭仪甚是看重,现下施昭仪的月份还不大,太后便常常唤她来叙话。因为施昭仪有孕在身,太后还特地在宫里点了不伤胎儿的安神香。
日子似乎又回到了刚进宫那段时间,平静却有些枯燥。
直到赵晴若给苏青摘的花都落了,苏青的病还是没好。赵晴若每每去看她,还是闻见那一屋子的药味。
这一日,风清日朗,云疏天阔。
赵晴若刚给太后请完安,从盛宁宫出来往永安殿走,待走近了宫门时,却停了步子。
“小姐可是想再走走?”一旁的竹容见状,轻声问道。这几日赵晴若不是请安就是待在屋子里读书。前几天祁琬身子有点不舒服,连沈嫔也不怎么来永安殿了。
赵晴若确实还不想回殿。她抬头看了看永安殿的牌匾,转头和竹容说道:“那就再走一走吧。让她们都先回吧。”
竹容应下,回身摆了摆手让跟着的宫人退下,就陪着赵晴若过了永安殿往前走去。
春日的阳光夹着轻轻的风,暖得刚刚好。鸟雀偶尔飞过头顶,待人听得啼声看去,便只见悠悠白云。
两人一路走过了霜花巷。赵晴若最远也只到过这,因为出了巷口便是妃六宫之外了。
苏青没有和赵晴若说过这巷口外是什么地方,这会儿正在兴头上,赵晴若倒想去看看。
竹容看出赵晴若还想往前走,想叫住她,但见她兴致正浓,便作罢。反正这里只是人少了些,又没有把守,该不是什么禁地。
出了巷口便是向左的石子路,因为花期渐尽,路旁的景植少了鲜艳的颜色,只剩一派杂乱的绿。
石子路尽后是一座小桥。过了桥后,便又见到了朱红的宫门。那宫门似是掩着,锈了的铜锁有气无力地搭在上面,连旁边墙上的红都脱落了几块。
这一处的破败和这富丽堂皇的宫城显得格格不入。
赵晴若站在宫门前,抬头看着那沾满了灰尘的牌匾上是“西暮宫”三个字。
她倒是不知道这宫里还有这样一个地方。
这样的地方会有人住吗?
赵晴若这样想着,出声问了一句:“请问有人在吗?”
门后静悄悄地,似是没有活物。
赵晴若又问了一句,还是不见回应。竹容看着这周边的破败和偏僻,心里有些不安,便出声唤道:“小姐,我们还是回吧。这里这样偏,该是没有人的。”
赵晴若闻言,刚转身准备离去,却听见身后的宫门“吱呀”响了一声。
她还没来得及回头,便被一个人拦腰抱住,一起滚下了台阶。
“啊!”
“小姐!”
“你是来害我儿子的!你是来害我儿子的!”
赵晴若摔得有些懵,待回神看清了扑倒自己的人,却是被吓得叫出声来。
灰色布衣的女人蓬头垢面,一双手紧紧扯着赵晴若的衣裙,长长的指甲里满是泥垢。那双血红的眼睛直直地看着赵晴若,嘴里尖声喊着什么“贱人”、“害死”的字眼,仿若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
“你……你放开我……”赵晴若已是被吓得眼泪都出来了。竹容在一旁扯着那个女人,却怎么也扯不动。
“小姐!”
不远处有人来了。竹容抬头一看,急急地朝来人唤道:“于慎!快!快过来帮忙!”
原是于慎见赵晴若带着竹容走了许久没有回来,便带着人出来寻。此刻他见赵晴若被人拉扯着,就赶紧带着人上前来。一帮人七手八脚地拉开赵晴若和那个女人,扶起了赵晴若。
“小姐没事吧?”于慎问向赵晴若,又转头去吩咐人:“去,把她拉去屋里,把门关好。”
女人被几个内侍拖进了宫门里,尖叫声也渐渐远去。赵晴若惊魂未定,一边拍着胸口一边问道:“那是谁啊?”
于慎回道:“那是贤妃,是三皇子的生母。早年生了癔症,便安养在这里。”
安养?赵晴若看了一眼破败的宫门,想着刚才那个女人的模样。这怎么也说不上安养吧?
三皇子……她记得当时在太后宫前遇见的怡贵妃就是因为害了三皇子……
“小姐,我们回去吧。”竹容道。
赵晴若抹了抹被吓出来的泪,点点头,转身时留头又看了一眼那宫门。
女人的哭喊声越过宫门传来,听得让人心惊。
回了永安殿后,赵晴若换下了那一身被抓破的衣裙,在热水中泡了许久才渐渐平复了心神。
虽未痊愈,但已经可以下床走动的苏青在赵晴若洗漱完后端了碗安神汤过来。
“小姐下午就休息会儿吧。奴婢和宋太傅说了,下午就不必听学了。”
赵晴若接过安神汤喝了一口,抬眼看着苏青道:“苏姑姑不怪我乱跑吗?”
苏青理了理赵晴若的头发道:“小姐如今已经知道不该乱跑了不是吗?”
赵晴若抿了抿嘴,又想起今天的事,想起那个疯狂的女人,想起那越过朱红宫墙传过来的叫喊声,眼里闪着水光看着苏青道:“姑姑,我怕……”
苏青愣了一下,握住她的手。
“别怕,奴婢在。奴婢会陪着小姐的。”
……
赵晴若这一休息便是三日。期间有两个晚上,她都做了噩梦。她梦见贤妃睁着血红的眼,唤着她的孩子。
赵晴若在西暮宫撞见贤妃的事宫中并未传开,只是听说太后罚了几个宫人,而西暮宫那又加了几个守卫。
日子继续平静地过着。
这一天,赵晴若正在太后宫里陪着太后说话,便见一个宫人急急地跑了进来。
“太后,太后!施昭仪的胎怕是不好了!”
“什么?”
太后一听这话,差点摔了手中的茶碗。赵晴若也吓了一跳。
“快、快领哀家去看看!”
赵晴若跟着太后到了施昭仪的暖烟阁,见施昭仪躺在床上,止不住地流泪。床角的布带着血。
不知怎么的,赵晴若想起了楚萱的那个孩子,心里一闷。
她退了出来,抬头看见墙边树上的花落了下来。
还未完全枯萎的花瓣散在了风中,落进泥里,就这样失了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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