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跟你争。
说不定你还要感谢我给你引荐了一个好徒弟呢!
替我向你爸问好。
这是这封信的大致内容。
崔岸写这封信的目的当然不是单纯的为司马防添一个好徒弟,他同样是在求名。
只不过这一次求的不再是度化张角和张余的名,而是礼让好弟子的义名。
崔岸对自己有信心——他相信自己说不过张角,也说不过张余。
所以他决定把这俩人引荐给他认为有能力度化的人——司马防。
这位司马防……简单地说,他是大族出身,家学渊博。
当然,他在后来最出名的恐怕不是他的个人才学,而是他的崽。
他是司马懿的亲爹。
崔岸觉得司马防可以度张角和张余。
所以他写了这么一封信。
目的很明确。
他是想让司马防收张余做弟子,然后自己得到一个义名——看!这么好的弟子,这兄弟说让出去就让出去了,果然是大汉好哥们!
但是事实上,没人会知道他无法“度”张余。
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
儒学,在时下来看乃是正道。
而其他种种学说、理论、道路,那都是邪道!
劝人改邪归正,在大家看来是很容易的!
所以根本就不会有人考虑对方比你逻辑更严密、比你头脑更发达、比你理论更正确的事。
这也是崔岸搏名的根据。
张余不知道崔岸写了这么一封信。
他只是躺在软榻上,拿着一只橘子慢慢吃着。
“你在急什么?”张余问道。
张角坐在窗边,眉宇间透着一股子焦急:“不对!”
“什么?”张余问道。
“这不对!”张角说道:“即便崔县君无心救灾、即便他想要坐实本县大户收纳土地……他也不应该这么安稳地拦着为师!”
“你想说什么?”张余没有急,也没有慌,只是平静地问。
“余儿……成固县……怕是又出了什么别的事情!”张角咬着牙说道。
张余听到这里,把头转了过来:“所以说呢?你觉得是怎么样一回事?”
张角瞥了张余一眼。
他面色和往日一般的沉静冷漠,眼神如刀剑般锐利。
“崔子崖这厮,为师与他说要拨些款钱用以买粮救人,他不应也不拒,只是这么拖着,根本就不是有什么为难和考虑,而根本就是不愿为师去救灾民!”
“所以呢?你的结论?”张余继续平静问着,甚至还有闲心思吃了一口橘子。
“为师觉得,定然是这成固县北边的区域又出了什么我们所不知道的变故!”
“出了变故又怎么样?”
“出了变故,崔子崖就不愿再叫我们去救灾……要么是有人救灾了,我们不需要再去,要么就是……”
下面的话张角没有说。
但是张余知道。
——要么就是,情况已经糟糕到可以直接判定那些人没救了,不必再救。
这是一个带着血的判断。
一笔一划,一心一念都是白骨和人命。
张余面无表情。
张角咬着牙,双拳紧握,眼底透着无奈和苍凉。
“他这是在……吃人呐!”张角悲愤凄声、面孔狰狞。
张余面无表情,平静吃着橘子。
橘瓣被牙齿咬断,外面的一半流出橘汁,顺着微微赤色的唇流下,昏光之下,宛如人血。
“呵,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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