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就不找你喝酒了,以后找你喝酒的机会很多,今天我到你这儿想买条鱼,家里有人等着我做饭呢,时间紧。”
“买鱼还用得着你花钱买?我送你两条就完了,你看看这大鱼盆里,你随便挑、随便拿。”
“这哪行?钱必须给,上次咱们喝酒我不是说过么,买谁的鱼都是买......”
乔东南故作生气,嘴角还微笑着跟我开玩笑:“咱哥俩谁跟谁?今天称都没了,给我钱给多了,你吃亏了咋整?给少了我还不干,下次你再买鱼,我一分钱不少收,这样看行吧?”
第一次感受到乔东南的热情,挑了两条大鱼,乔东南帮我把鱼鳞刮了、鱼肠摘净了,把鱼装在方便袋里给我,我骑着摩托就到了郝婶家。
郝婶看到我买了鱼就问:“你咋还想起给我买鱼?”
“我爹让我给你买的,他说你喜欢吃鱼。”
郝婶乐了:“下厨做菜,咱娘俩喝点。”
“你能喝酒?能行吗?”
“咋不行?你郝婶啥时候说不行了?别看我的年纪稍微大一点,二十多岁的时候,能喝一斤白酒呢,现在也不差,你没准真不是我的对手呢。”
真的假的?能喝酒的女人多半是豪爽之人,郝婶的酒量如果真还有那么大,豪爽劲也错不了。
“那行啊,你放心吧,我给你做特殊风味的糖醋鱼,这道下酒菜你肯定喜欢。”说完,就挽起袖子,洗洗手,开始做鱼、做饭。
饭好菜好,郝婶拿出白酒给我倒满了一杯酒,自己也倒了一杯。
我说我不会喝酒,郝婶说:“年轻人得锻炼喝酒,将来在场面上也能有朋友,练练就好了。”
郝婶边喝酒边跟我讲她年轻的时候正是国家计划经济时代,每家每户都是供应粮,家里穷,她特别能吃,大碴子粥一顿能吃三大碗和半碗卜留克咸菜疙瘩,因为没有肉,总吃不饱,在林场工作的时候,像男人一样,男人能拿得动的东西,她都能拿,能抱起腰粗的木头。
郝婶又谈到已经死去多年的丈夫叶大茂,他年轻的时候就喝大酒,一天除了早上不喝酒,中午和晚上,不管家里有没有客人,都能喝上一斤多白酒。叶大茂没有了,多少年也过去了,在她的心里一直觉得不愿我娘。但是那时候没有办法,孩子小,整天哭着喊着要爸爸,郝婶没有办法,偷偷地自己哭过多少次,泪都苦干了,她就把对孩子的爱变成对我家的仇恨,毕竟是因为帮我娘找猪而掉河淹死的。
确实啊,一个孩子的爸爸意外失去了生命,永远都回不来,孩子是需要爸爸的,而作为妻子,失去了丈夫,就等于天塌了下来,无依无靠,孤独可怜,这种心情谁都会理解。
郝婶说这些,差点把我说哭了。
听话得听重点,我最关心的就是我爹跟她的事。
果不其然,郝婶喝着、喝着就谈起我爹了。
郝婶这样评价我爹:是个最朴实、最善良的好人,她心里面有愧于我爹,毕竟我爹还救过她的命。
郝婶还跟我说一个秘密:上两个月,桦树沟有人给她介绍一个男人,这个男人的老婆有病没四年了,家里有土地200多亩,大瓦房三大间,县城还有一栋楼,两个儿子都在县城国家机关工作,公务员,条件非常好,即便是这样的条件,她也没去看那个男人,一心就等我爹。
今天跟郝婶喝这顿酒真是没白喝,她掏心窝子把心里话都跟我说了,我明白她跟我说的意思,不就是让我把话传给我爹吗?
高兴!太高兴了!郝婶太棒了,她这是通过我,让我爹吃了一颗定心丸。
我跟郝婶一直喝到半夜11点多,聊的话题真是太多了。
话说分两头。刘胜叔家的东屋,刘胜叔、我爹、赵旺他们三个人喝高兴了,大家轮流唱红歌,把《浏阳河》、《南泥湾》、《在希望的田野》这几首歌唱的声嘶力竭。
刘胖子也坐在饭桌旁边,乐呵呵地一边听着歌边打节奏拍子,一边喝着啤酒,也不插话。
陈婶坐在炕上看他们喝酒,听他们聊天、唱歌,实在无聊又拿出一个针线包,坐在炕上缝枕头。
到了喝酒的环节,赵旺喝了一口酒,放下杯子把头压低到桌面上,瞪着红眼珠子,压低声音说:“哥们,有些事千万别说出去,大哥家和三弟家的这俩小子在村里的事基本摆平了,老乔还是能给我面子,三弟家不用花钱,算是借了大哥的光,大哥确实花了点冤枉钱。”
我爹和刘胜叔都在赵旺面前竖起了大拇指。
我爹有点生气说:“都是孩子们不省心、不争气,味精和巴豆的长相和颜色也不一样,你说怎么就放错了呢?”
刘胜叔听着我爹说完,手里拿着筷子一下子打在刘胖子的头说:“吃、吃、吃,胖那样就知道吃,我啥时候生下你这个玩意儿。”
刘胖子噘着嘴说:“当时不是忙懵了吗?我也不是故意的。”说着也不吃、也不喝了,站起来拿着空碗下了饭桌走了。
刘胜叔生气地说:“你看看,说他还不愿意了。”然后他扯着嗓子喊:“一天就没正事,玩、玩、玩,看你以后能找啥样的媳妇?”
刘胖子边走边不服气地说:“你咋知道我找不到?我的事不用你管......”
“行了、行了,别跟孩子生气。”赵旺劝。
刘胜叔端起酒杯说:“既然是兄弟,大哥拿多少算我一半......”
我爹也端着酒杯说:“三弟,这钱怎么能让你拿?去年雨水好,剩了点钱,不愁。”
刘胜叔喝了一大口白酒说:“这钱记在我的账上,将来一定给你补上。我的条件比你强多了,你现在不容易,没个嫂子日子不好过,这钱决不能让大哥一个人拿。”
我爹也跟着喝了一口。
赵旺又转移话题说:“大哥,不是我说你,该找了伴儿了。”
陈婶放下手里的活用标准的庄河话说:“可不是咋地?大哥,不是我说你,郝腊梅这人多好,勤快、善良,你俩的孩子都大了,别考虑谁说啥,到老了总的有个伴儿,孩子的事让他们自己弄去,别管那么多,有啥不好的?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还能有什么?”
刘胜叔说:“是啊,这事真得琢磨、琢磨。”
赵旺也是劝:“我还信不过我吗?过几天我就把郝腊梅和你找到一起撮合一下,吃顿饭把事解决了。”说着说着,又是把头低在饭桌面,用恳求的语气又说:“大哥啊,听我话,快找个伴儿吧,家里没女人,吃不像吃、穿不像穿......”
众人“哈哈”笑。
我爹好像是难为情的样子,用筷子夹了一口菜吃下去,又喝了一口酒。
刘胖子就在门口走廊里瞎转悠,时而停下来从门缝偷偷看大家喝酒的场面。
喝酒的人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题,随便扯点啥都能发酵出很多话语,接下来是重点,因为是村里换届的事。
赵旺说:“三弟,听大伙说村里换届,你要竞选村长?”
刘胜叔的脸红了:“谁说的?我以前是说过,但是那时候不是没跟二哥拜把子吗?现在二哥是村长,我哪能跟二哥抢位置?”
“可别这么说,我年龄也大了、文化水平低,也干不动了,打算退下来,这村长的位置就适合像三弟这样有文化、有水平的人来干,你在大家心里有分量的,比我强多了,但时候我做做大家的工作,争取都选你一票的。”
刘胜叔摆摆手说:“我可不行,干不了,喝酒、喝酒。”
这时候,赵旺眯着眼睛,眼珠不停地转,好像在想什么,然后摇摇头,有端起酒杯,然后又目光呆滞,没等我爹和刘胜喝,自己喝了一口。
散了酒席,刘胜叔和陈婶送走了我爹和赵旺,各自回家睡觉,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钟。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天是农历十五以后的下弦月,月亮的大半边脸在半夜露了出来,天空偶尔有些云,遮住了月亮半边脸,等云飘过,月亮的脸又露了出来,好像在偷着着大地,大地安静的有什么好看的,真正想看的是人。
刘胜叔家的南面有一个很大的园子,春夏季节种菜,秋冬季节是打黄豆的场子,有一些豆秸推在东侧,平时用塑料盖着防雨淋湿,日常用大锅做菜、蒸馒头烧柴或者烧煤,就抓一把豆秸做引火,这堆距离房子不到一百米。突然,有一个黑影在豆秸堆旁像鬼魅一样转了两圈就消失了。
在黑影刚刚消失,那堆豆秸突然燃烧起小火苗,瞬而燃烧成大火,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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