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我合上骆小四乙的作文,脑海中居然浮现狗屎的画面。那是一个经常眯着眼睛,一笑就满口黄牙,且散发着刺激性气味,跟厕所不相上下。他经常在村里瞎晃,穿着紧身牛仔裤,搭配一条散发着汗臭味的灰背心,两手插兜,嘴里还叼着一根牙签。有时他会指定一户人家附近晃悠,那眼睛尽管是眯着的,但一直在左右滚动,很是灵活。这便是他,他的身上也是谜团重重。
他仿佛是这世上的一阵微风,每个人都曾遇见,却不会留下太多印象。那一滩血可能是他的,也可能是独眼龙的,但自那天以后,他消失了。
在我模糊的记忆里,狗屎一直是在村里瞎晃,他哪都不去,也不知道该去哪,只能待在村里瞎晃。也许事情不是这样。伯父曾说,这狗屎坏得很,天天在村里瞎晃,也不知道在鼓捣什么。独眼龙死去当天,狗屎也不知不觉失踪了,伯父后来发觉,顶多是哦了一声,继续杀猪。当时的人们根本就没有在意过这个两手插兜穿着灰背心的青年!对于他的失踪,仅仅是说了一句,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转而到牛棚看牛去了。不过,有一些是记得他的,比如狗蛋,比如狗蛋其父,再比如骆小四。
狗屎失踪之后,狗蛋其父寻找了好久,没有消息,说了这么一句话:这就是他的下场!此后一段时间,他就闷在家里,自责愧疚,认为狗屎长成这样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从小以来,他就很少管过这孩子。在他们的认知里,孩子有饭吃有衣穿有书读就够了!狗蛋其父最后得出了这么一条结论:要注重对孩子的教育。因而对狗蛋严加管教,动不动棍棒教育。这在狗蛋看来,是一种磨难,不过他的生活并不是太糟糕,因为向往着大江湖!
狗蛋也记得狗屎,但没有多大的感情波动,这哥俩好像一对陌生人。后来狗蛋回忆起来,只是说自己以前似乎有一个哥哥!人家若是问,就说没有了!
随着狗屎的失踪,耕牛不再大数量离奇消失,抽水泵也是,大家都很开心,说阵段邪风终于过去了。而且,派出所的同志也不负众望,抓到了几个偷牛贼,都是一群青年,最年轻的那个才小学毕业。幸好,没有本村的人,这让老村长大为欣慰,咱们村的小伙子那全是优秀青年!人们悬着的心终于定下来了。
但,有一个人却开心不起来,没事时总叹息几声。他,便是骆父。伯父见了,问:晚上不用看牛了,还叹什么气?
骆父:这风气不对头啊,都喜欢偷东西!
伯父:你这说的什么话,不都这样吗,没钱就偷呗,还能干嘛!
骆父:时代不同了,还偷个毛,深圳就不错,老村长家的小儿子不就在那边上大学吗?年前回来说那里工厂多,挣钱比咱做农有钱!
伯父:怎么地,你还想出去打工,这地可是咱们的命根子!
骆父思考一会儿,说道:你就别管了,我找村长说去。
伯父嘀咕道:起初我还以为你是为独眼龙叹气呢,这么好的狗,就这么被狗屎那玩意儿打死了。
独眼龙的死因很明显,被人用打鸟猎枪打中而死。而当时有人看见了狗屎拿枪追独眼龙的情景,茶余饭后感慨一句,干了件好事!
骆父刚出门,又说道:一条狗而已,跟一条人命相比,就微不足道。
伯父冷哼一声:这说的什么话,有些人活着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连狗都不如!
骆父摇摇头,没多说就出门去了。第二天老村长就在村里说,现在上深圳打工很挣钱……原来这才是深圳热的起点,那时我还以为起点是因为家家户户买了电视机呢!
我隐隐觉得,深圳热也许并非那么美好,有时觉得它跟咱们村差不多,而那些崇尚深圳热的人们跟狗屎一样。正宗对我说,在深圳能挣钱,不一样的地方多了去了!也许我又做梦了。
我在作文一旁写了一句话:每个灵魂都曾跳动过,无论结局残酷还是美好。
看向窗外,天空中飘下白色的棉花,似乎下雪了……这是一件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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