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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一章 归去来兮(4)

叶茨心中有些无语,他本不想理会这个蠢人,但受人之托,总得给个面子,不看僧面看佛面,还是稍微提点几句吧。

“对于孙苏合,一般的规则已经不适用于他,能够怀柔就尽量怀柔。毕竟好些真正列名天灾的通缉要犯都只能姑且放之任之……”叶茨说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一闪即逝的厉色。

他接着说道:“黄志成的处置就很是得宜,派了陈质甫的儿子去和他们沟通交好,呵,老黄永远是那么贼。”

“这位苏合先生究竟是何方神圣?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样一号人物。而且,总不可能一位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就有这等超绝的实力吧。”工作组的头头满脸疑惑地问道,他很是自然地用词一变,不再直称孙苏合的名字,而是该称苏合先生了。

叶茨随口答道:“多半是哪位借无垢之体转生的老前辈吧。心思难测,总有这样的人。呵,难怪老黄在我来之前特意给我打了个电话。”

“叶队早就知道视频中的人不是假王禹玉?”

“假王禹玉是这段时间总局的最大焦点,尤其是黄志成格外卖力,我们怎么也能查出点她的蛛丝马迹来不是?”

叶茨知道许多绝密的情报,因此在来之前就觉得视频里的那个人不大可能是假王禹玉,但是但凡有一线可能他也不会轻易放过,更不会有丝毫大意。而现在,经过这一晚与孙苏合的接触之后,他已经可以确认,那个在闹市之中摧毁房屋的疑似假王禹玉之人就是孙苏合。别的不说,整栋楼房坍塌,居然所有人无伤无死,这种风格正与此人相合。

工作组的头头眼巴巴地看着叶茨,想问更多关于假王禹玉的事情,可又有些不敢开口。

叶茨看了一眼他几乎写在脸上的心思,扭头看向窗外,不想再看这不自量力的蠢样。“不用看我,这些情报的保密等级,就算是我也不能告诉别人,呵,要不你去问问你们副局?”

叶茨一行人离开后,孙苏合长长地伸了个懒腰,身上的骨头发出轻轻的响声,这种浑身舒张的感觉让他很是受用。这一刻,他总算可以彻底放松身心,再也不需要担心什么,再也不需要计算什么,一颗心挣脱樊篱轻快地跃动,就连浑身上下的疲劳感似乎也是一种懒洋洋的享受。

天空中的朝阳为微凉的早晨带来恰到好处的温暖,秋风吹过,裹着蜜糖般的桂花甜香,满地的落叶霎时间随风舞动,充满流动的美感,孙苏合感觉自己像是在御风而行,自在写意地飞过一片荡漾的涟漪,究竟是御风还是化身为风?他的意念在这一刻纯任自然地与万物亲近交融。

淡淡的感动如同一团蜜糖滚过,孙苏合心里留下微甜的欣喜。他微笑着伸手拂动轻风,如果说之前所有的辛苦都是为了在恰好的时间遇到这份恰好的自然美态,感觉,好像也很不错,这小小的喜悦,是他与整个世界独有的秘密。

一尘不染剔透玲珑的纯然心意自然而然地与体内的诗情才气相应相和,孙苏合第一次在没有进入心象空间的情况下主动感受到茅哥的存在,他感觉到自己与以一种玄之又玄莫可名状的状态结合在一起。孙苏合在不知不觉中触摸到了诗情才气“以心印心”的境界。

“茅哥,虽然没有什么实感,但我们应该算做了件蛮了不起的事情吧。小说电影里的英雄人物好像也就是这样。我们是不是也能算个英雄了?”孙苏合心情大好,大笑着和茅哥开着玩笑。

“你确实可以称得上是英雄。”茅哥很认真地答道。

孙苏合简直有些受宠若惊,他笑道:“哇,茅哥,你不会是说笑吧,英雄,哈哈。你难得夸我诶,我可是很认真地感动了。就算是说笑也请不要告诉我事实,让我得意一下吧。”

茅哥淡淡地说道:“我并没有说笑。世界上的英雄大致可以分为三类,一类是天生的英雄,一类是职业的英雄,还有一类是凡人的英雄。你,是凡人的英雄。”

“怎么感觉听起来很弱的样子,一点也不帅。”孙苏合吐槽道。

“帅不帅我不知道,但是正因为平凡才更加显得可贵。”

“茅哥,你老人家说的话实在有些深奥。”孙苏合挠头道。他想了一下,兴致勃勃地说:“我记得武侠小说有一个大主题叫做:说英雄,谁是英雄。你老人家来指点指点我,品一品什么是英雄?”

…………………………

“品一品倒是无妨。”茅哥似乎谈兴甚浓。

孙苏合当然积极捧场,他问道:“什么是天生的英雄?”

“天生的英雄是史诗神话里的人物,他们天生背负英雄的宿命,天生拥有强大的神力,如赫拉克勒斯,如普罗米修斯,如阿喀琉斯……他们正是为英雄而生,奉行英雄之行。”

“茅哥,为什么你会知道希腊神话?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孙苏合对此大感好奇,不失时机地问道。

茅哥为什么会拥有自己的意识,他的知识又是从何而来,这些疑问在孙苏合心底埋藏已久。艾丽丝对此也是一头雾水。她研读了许多关于诗情才气的论文著述,不知道是因为这类现象至今无解,还是因为她能阅读到的并非最尖端的成果,反正始终也寻不到一个答案。孙苏合试过问茅哥自己,可茅哥总是爱搭不理,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这回正好茅哥开了话匣子,孙苏合自然要趁这个机会问上一问。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知道这些,自然而然就知道了。说不上什么为什么。”

虽然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但孙苏合还是有些期望落空的失落,算了,先不管这个。孙苏合接着问道:“那什么又是职业的英雄呢?”

“职业的英雄是因为他们的职业岗位,因为崇高的职业信念而造就的英雄,如军人,如警察,如消防员……”

“原来如此。”孙苏合点头道:“凡人的英雄又是什么意思呢?”

“对于凡人来说,英雄是可敬又有些可畏的抽象形象。在传说里,在屏幕上,是另一个世界的人,没有柴米油盐,只有可歌可泣。绝大多数凡人从来没有想过要成为英雄,但是因为命运,抑或是因为偶然,凡人有时候会被迫面临倏忽降临的抉择时刻。”

“可能是历史的转折,也可能是一人的公义,无分大小,当凡人意识到除了他以外再也没有人能够担负起或者愿意去完成那必须完成的任务时,他可以选择屏气敛声,继续安安稳稳地做个凡人,也可以毅然赤足履于遍地荆棘的道路之上,即使鲜血流尽也要完成那必须完成的任务。”

茅哥意气激昂地说道:“凡人没有传说的宿命,没有天生的神力,也没有崇高的职业信念,没有人会期待他,即使畏惧逃脱也是正常。但是因为一时的冲动,一腔的血勇,抑或是心中某种崇高的感召,凡人生出当仁不让的勇气,然后求仁得仁,这就是英雄行。有此勇气者,即为英雄。”

“虽然你很弱,虚有其表,不值一提,但是你心中有这股勇气,有这份崇高,赞你一声英雄,本就理所应当。”

“茅哥,谢谢你。”孙苏合的瞳孔中映照着喷薄而上的灿烂朝阳,他有些脸红,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道:“多谢你让我觉得自己成为一个更好的人了,嘿,怪难为情的……还有,很弱什么的就不用说了吧。”

孙苏合随手一挥,棋盘和座椅化作无数绿色光粒随风消散。他转身往家里走去,附近的居民全部都被二十二局紧急疏散,连买个早点的地方都没有了,不过有老蔡这个大食家在,拿家里的材料凑合凑合,应该能吃上一顿不错的早餐,孙苏合现在只想立刻热腾腾地喝上一碗白粥来驱一驱满身的疲累。

艾丽丝、蔡勋如和程子瞳一起站在客厅门口等着孙苏合。

“呀,英雄回来啦。”艾丽丝笑着说道。

孙苏合脸上一热,难为情地说道:“别笑话我了,我很辛苦的好不好。”

“没有笑话你啦。”艾丽丝笑着在孙苏合胸口擂了一拳,“做得不错。”

“程子瞳,你妈妈已经没事了。不过老虞说要彻底消除洗脑的影响可能还需要一两天的时间,稍微再忍耐一下吧。”孙苏合拍拍程子瞳的肩膀,完成了对这孩子的承诺让他感到一身轻松。

“嗯,我知道,陈建明给我看过我妈妈的实时视频了。”程子瞳说着说着眼睛一红,泪水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别,别哭嘛……”孙苏合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程子瞳深深地鞠了一躬,带着哭腔说道:“谢谢苏合先生,谢谢艾丽丝。”

“不用说谢。”艾丽丝搂住又哭又笑不能自己的程子瞳,一边轻抚她的后背,一边帮她拭去泪水,“如果想你妈妈的话,可以跟她打个视频电话什么的。让陈建明帮你转接一下就行。”

“小熊和狸华老爷呢?”孙苏合问道。

艾丽丝说:“小熊还在睡觉呢,我不想打扰她的美梦,把她送到自己房间里去了。狸华老爷也窝在她身边睡着了。”

孙苏合按着肚子看向蔡勋如,“老蔡,我饿了。”

“我也饿了。”艾丽丝说道。

“我也饿了。”程子瞳这些天来第一次如此高兴地大声喊着。

“没问题。”蔡勋如哈哈大笑,“不过要小心,别把舌头也吞下去了。”

“那么厉害吗?你一说我口水也流出来了。”

美食家至少是半个大厨师,蔡勋如虽然不是厨师出身,但吃也吃出来一身好手艺。简简单单整治了几个小菜,配上火候正好的白粥,已经叫众人赞不绝口。

孙苏合喝着粥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他在心里问道:“对了茅哥,之前你不是说过要看看我身上的可能性什么的吗,怎么样,给我打几分?我以后可不可以借您老人家的力量来使一使?”

“不行!”茅哥想也没想干脆利落地答道。

“啊?茅哥,你刚刚不是还在夸我吗,要不要答得这么干脆啊……哎,算了,早知道你会这么说,真小气,略略略略略。”

茅哥只当听不见孙苏合的抱怨,用一贯的平淡语气继续慢条斯理地说道:“至于打分的话,百分制的话我给你59分。”

“这不是连及格都没有吗?茅哥你也太严厉了一点,偏偏还是59分,你绝对是故意的,你很恶趣味诶。”

“不是恶趣味,这是我正经的评判。如果有一天你能踏出自己的那一步的话,我会考虑给你这及格的一分。”

“自己的一步?什么意思?”孙苏合不解地问道。

“不要问我,只需要,问你自己。”

…………………………

早上十一点多,孙苏合熟练地操纵着方向盘倒车入库,将车子停入自家的地下车库里。此时距离基达山静修会之乱已是第三天,程子瞳的妈妈得到妥善的治疗,彻底清除了洗脑的后遗症,终于从二十二局的保护机构里回来。于是接到消息的孙苏合一大早就开车带着迫不及待的程子瞳去车站接她妈妈。

母女相见,还未说话已是泪流满面,两人相拥而泣,如同从一场噩梦中苏醒过来一般紧紧抱着对方,拥抱那微微颤抖着的熟悉身体,拥抱那不愿放开的温暖实感。

就连孙苏合这个旁人也看得鼻子一抽,心口有种酸酸的感觉。他和二十二局负责接送的工作人员打了声招呼之后送了两人回家,然后识趣地不再打扰这对有一千句一万句心里话要说的母女,直接驱车回家去了。

说来还有件好玩的事情,二十二局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让程子瞳的妈妈相信他们是政府成立的一个专门的反邪教部门,而孙苏合则是某个地位很高的警察身份。

孙苏合被程子瞳妈妈感谢政府关照,感谢警察同志的强烈热情弄得有些手足无措,还好他认识游英雄这个资深老警察,于是根据记忆依样画葫芦地做出目光锐利,面容坚毅的模样,全程沉默寡言,不苟言笑,最后敬了个标准的警礼,留下一个很酷的背影,自己忍着笑赶紧转身离开。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侧面,在这三天里,孙苏合作为一个旁观者时时刻刻感受到二十二局高超的效率和精到的手段。

在叶茨雷厉风行的领导下,再加上以他的权力调集的大量资源和人手,三天之内,一切乱象真如风卷残云一般一荡而空,整个城市悄然恢复平静,人们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该工作的工作……那一晚的动荡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消失在这座城市的记忆深处。

孙苏合从车库出来上到一楼,远远就听见艾丽丝和陈建明正坐在客厅里闲聊。

这是上门来“咨询”了吗?叶茨这家伙还真是马不停蹄啊。孙苏合笑着打了声招呼,“建明。”

陈建明立刻站起身来,“苏合先生。”

“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建明在这里等了你好久了。”艾丽丝说道。

“抱歉抱歉,建明啊,路上实在是堵车堵得厉害。不是这里堵,就是那里堵,到处都堵,真是没办法。”

“没事没事,没等多久。”陈建明乐呵呵地说道。

孙苏合看他的模样不禁心里嘿嘿一笑,难得有机会可以揶揄一下艾丽丝,怎么可能放过。他在心里笑着说道:“有君相伴,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哦,而且还特别开心呢。哎哟哎哟,糟糕糟糕。”

“哦,不错嘛,有长进啦?居然敢来笑话我。看来有些人真的是皮痒欠揍了。”艾丽丝心里呵呵冷笑。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有些人也太霸道了点吧。而且我是一本正经地提醒你呀,玩弄人家小青年纯真的感情可是罪大恶极的。”

“玩你个头,白痴!”

孙苏合好不容易占次上风,赶紧鸣金收兵。他拉陈建明坐了下来,问道:“建明,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陈建明微笑着说道:“倒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是这样的,我和虞局还有几位同事,今天要一起跟叶茨队长回总局述职。这段时间受了两位很多照顾,所以无论如何都想当面和两位道个别。”

“你不回来了吗?”孙苏合问道。

“啊?哦,不是的,应该不需要多少时间。最多一个星期就回来了。”

“那电话里说一声就行了嘛。”孙苏合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还是想当面和两位道别。”陈建明笑得有些腼腆。

孙苏合故意眉毛一挑,看了艾丽丝一眼,结果吃了一记恶狠狠的白眼。

陈建明伸手按了按放在茶几上的一个厚厚的文件袋,接着说道:“除了道别以外还有一件事情。苏合先生,这些文件两位可能会有兴趣,所以我特意送了过来。不过这些文件保密等级很高的,最好只局限在两位之间。”

“什么文件?”孙苏合问道。

“主要是关于基达山静修会的调查资料。还有一些李璞博士提供的资料。”

“李璞博士,就是那位……你们找到她了吗?她怎么样?”

“她平安无恙,现在在我们的保护之下。基达山静修会的幕后黑手似乎还有需要倚重她的地方,所以在当晚引爆基地之前就早早把她安置到了安全的地方。”

孙苏合在心里对艾丽丝说道:“特意送文件过来,嘿,这小子蛮懂事的嘛。”

两人相视一笑,以他们对陈建明的了解,就算关系再好,这家伙也不可能把二十二局的机密泄露给别人,这肯定是叶茨授意的一次试探。

“你觉得,叶茨是准备抛砖引玉以此撬出我们手中的情报吗?”艾丽丝商量着问道。

孙苏合说:“多半是如此。不过我们不必急着回应他,先验验这块砖的成色再说。”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关于所罗门的情报倒是可以先透一点给他们,让二十二局的人去找他麻烦吧。”

“这倒不错。建明这小子又有立功的机会喽。”

艾丽丝从南华子那里敲诈到了许多情报,信息量极大,到现在也没有完全消化。她于是精心从中挑选了几条交给陈建明。虽然艾丽丝和孙苏合依据南华子提供的信息和实际情况分析后一致认为那位所罗门应该没那么大狗胆敢来报复寻仇,但是能有二十二局的人去对付他那就更好了。

陈建明出发在即,时间紧迫,他谢绝了孙苏合留下来吃午饭的邀请,客气了几句之后便急匆匆地带着艾丽丝给他的情报去和叶茨虞方平等人会和。

“来来来,我们来验一验这块砖的成色。”孙苏合打开文件夹从中抽出一块特制的保密硬盘和厚厚一沓纸质文件。

艾丽丝和孙苏合各自抱了一叠资料预备先大致扫上几眼。孙苏合走马观花地随意翻着,翻了几页之后,眼角余光不经意的一瞥让他忽然大吃一惊。

“这是!”

…………………………

孙苏合看的是李璞提供的古籍复印件以及她对此作出的研究报告。这些内容专业性极强,孙苏合云里雾里基本看不太懂,但是古籍复印件上出现的一个图案却让他胸口一跳,连浑身的血液似乎都一下子奔涌起来。

这个图案他一辈子也不可能会忘记。看起来像是一柄剑上插了两个圆圆的馒头,和篆书的“玄”字像极,这图案不正和老爷子用来操纵遗迹的那枚神秘玉佩上的血色纹路一模一样吗?

“怎么了?这么大惊小怪的。”艾丽丝问道。

“你来看这个。”

孙苏合指着古籍复印件上的那个图案,从老爷子的玉佩说起,把自己的所见所想详详细细地同艾丽丝说了一遍。

艾丽丝沉思良久,说道:“当时我没怎么注意那个玉佩上的纹路,不过经你一说,我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还真是这个模样。”

两人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眼中看到奇妙的火光,他们感觉自己似乎一不小心触摸到了某个巨大谜团的冰山一角,一种强烈的冲动在心中不住地涌动。

“快快快,快把这些古籍复印件全部挑出来找找,看看还有没有这个图案出现的地方。”

“对了,不只要看古籍复印件,李璞博士的研究报告也要仔细找一找,说不定她对此有所解读。”

艾丽丝和孙苏合迅速整理出了那些古籍复印件和李璞博士的文字。资料庞杂,他们决定先由此入手。

两人全神贯注地整整翻找了两个多小时,连午饭也顾不上吃,翻到肚子都咕咕抗议,总算在古籍复印件上找出三处一样的“玄字图案”,李璞博士的研究报告里则只有一处相关的文字,而且是简单带过。

因为这个图案对于古籍的内容解读并没有什么影响,像这样难以理解的文字和图案在这些古籍中还有许多,因此李璞博士并没有对此投注过多的心力,只是随笔一提,简单列了几种推测。

图案的几次出现都是在篇末,她认为这有可能是某位参与这些道教古籍撰写的作者的名讳;也有可能是某种篇章之间寓意美好的独特分隔符号;还有可能是装帧过程中用于作为标记的印记。

孙苏合靠在沙发上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对于这三种解释都不甚满意。

“你说叶茨他们有没有注意到这个?”孙苏合问道。

“我觉得应该不会。要不是你对这个图案实在印象深刻,一般来说是不太可能注意到它的。像这样难以解释的符号和文字在这些古籍中还有许许多多。李璞博士也仅仅只是研究解读了其中一部分而已。而且明显我们看到的这些复印件只是一小部分,这就是吊我们胃口的一点甜头,还有更多的在二十二局手里。”

孙苏合往后一仰,躺倒在沙发上,用手蒙着双眼喃喃道:“老爷子,遗迹,唐朝的道教文献,所罗门,李璞博士,佛洛登伯格教授,周轶清……一个串一个,这些都隐隐因为这个玄字图案而有所关联。玄字图案,究竟意味着什么?信息实在太少了,完全抓不到头绪啊。”

“对了。”孙苏合突然想到了一点,“这些资料是从基达山静修会那里来的。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把你从周轶清那里敲诈到的关于所罗门的情报拿来一起加入分析比对说不定能有些启发也未可知。我觉得这不失为一种思路。所罗门的情报我还没看呢,是怎么样的,有没有什么问题?”

艾丽丝说道:“周轶清给我的关于所罗门的情报方方面面都有点到,算是很详尽了。呵,大概他也有意借我们或是二十二局的手去给所罗门找找麻烦。但是其中明显有一部分缺失和语焉不详的地方。”

“缺的是什么内容?”孙苏合问道。

“就是他和所罗门是怎么认识的这部分内容。以其他部分情报的详尽程度来看,这两人必定有过密切的交往。可偏偏所有情报都对此没有提及。这只能说明他有意略去了这些内容。”

“这倒有点意思。”孙苏合沉吟道:“且不说这些内容是什么,他是出于什么目的隐匿这些内容呢?这一点就很值得考量。你有没有什么猜想?”

“信息太少了,猜也是凭空瞎猜,能猜出什么来?”

孙苏合笑着随口乱说道:“莫非他们有什么童年阴影,往事不堪回首?又或者是两个亲如兄弟的好朋友共同喜欢上了一个女孩,结果为情所伤,从此势不两立,所以怎么也不想触动心中那流血的伤疤。”

“真白痴。你是什么十八流弱智言情小说家吗?”艾丽丝忍不住笑出声来,她清了清嗓子,严肃了一下,然后认真地说道:“我对此做过仔细的分析,虽然没有什么得出什么明确的结论,但却隐隐约约有一种感觉,这些疑问的终点似乎是指向七十多年前的第二次世界大战。”

“二战?”孙苏合奇道,他甚至觉得有点好笑,这在他的感觉里完全是两个风马牛不相关的事情。

“你还是俗人的思维。这其实很容易理解,世俗都打成一锅乱粥了,难道方外会毫无波澜温良恭俭让吗?”

“这么一说,是这个道理。”孙苏合点头道。

“可是问题在于,我试了查阅与此有关的资料,结果一无所获。能够查阅到的那段时间的方外历史充满了明显的人工捏造痕迹,所有有价值的资料全部无一例外都是最高机密。”

“拜托陆微霜不行吗?”孙苏合问道,“她不是可以偷偷用她老爹那个高权限的超级账号。”

艾丽丝无奈地一摊手,“不行,我早就问过她了,虽然权限足够,但是那些情报的保密等级实在太高,要想接触还必须经过重重验证,除了本人以外,其他人是绝对不可能通过的。”

艾丽丝感叹道:“终究还是信息不足啊。我们对这个“熟悉”的世界根本一点也不了解。”

孙苏合深有同感地叹了口气,他仰面躺倒在沙发上,看着眼前的手掌,一边一根根合起手指一边说道:“程子瞳和她妈妈安然回家,叶茨回总局去了,基达山静修会灰飞烟灭,一叶先生回下面报道了,所罗门不知道滚回哪里去。”

孙苏合顿了一顿,微阖的眼睛一下子神光熠熠,“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归去来兮,前一桌的客人都散了去了。现在正是最好的时机,该上我们这一桌了。怎么样,我觉得我们差不多可以正式着手那件事情了。如果成功的话,我们的情报能力就能得到质的飞跃,再也不需要像现在一样什么事情都两眼一抹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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