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市殡仪馆,低沉的哀乐断断续续传出来。
数个穿着黑西服的工作人员站在门口,给前来吊唁的人做指引。
顾志广和顾志良抬着花圈,顾志远搀扶着母亲紧跟在后,缓缓走进殡仪馆。
周天顺和胡雅诗低着头跪在地上,旁边周玉茹戴着墨镜坐在椅子上。
见到顾志广一行人进来,周玉茹毫无反应,只是目光在志远母亲身上停留了一会。
三兄弟向胡显明遗体敬献花圈,磕头。
志远母亲颤颤巍巍走近胡显明的木棺,用手扶住棺沿,泪眼朦胧向胡显明看去。
躺在木棺里的胡显明簇拥在鲜花中,神情安详,面色平和得像随时可以叫醒一般。
志远母亲抿了抿嘴巴,含糊不清叫了声,显明。
周玉茹眉头皱了起来,跪着的周天顺和胡雅诗也抬头看向志远母亲。
周天顺刚要起身,被胡雅诗拉住了。
志远母亲哆嗦着从怀里掏出两双布鞋,慢慢放入木棺,泪流满面。
三兄弟挨个走到周玉茹面前,恭恭敬敬叫声“四婶”,鞠躬。
周玉茹微微点头。
顾志远上前几步,扶着母亲,看着胡显明的遗容,百感交集。
“妈,我们走吧”,顾志远半托半抱着母亲,慢慢往外走。
志远母亲跟着儿子的脚步,目光慢慢远离木棺,仅仅五分钟时间,便离开了殡仪馆。
胡雅诗暗暗松了口气,顾家人来去匆匆,并没造成什么大的动静。
回到车上,志远母亲的目光仍然盯着殡仪馆的大门,这是她最后一次见到胡显明。
从此,便是阴阳相隔。
上午,当儿子问她,到底爱不爱胡显明时,她沉默了。
当年她和顾老二过得平静的新婚生活,胡显明很意外地闯进她的生活,既有城市青年的那种不羁,更有顾老二身上所没有的善解人意。
终其一生,她和胡显明仅仅逾矩一次,但那次之后胡显明就是她内心深处最刻骨铭心的爱。
甚至,他们还有爱的结晶。
当晚,苏市新闻频道插播了胡显明的讣闻字幕:
胡显明,苏市古月集团创始人、董事长,2013年2月9日病故,享年58岁。
一个房间,顾志远陪着母亲,从殡仪馆回来后,母亲的状况更不好了,发着低烧,一直蜷缩在被窝里呐呐自语。
另一个房间,杨成兵、王艳荣和杨影在窃窃私语。
王艳荣问杨影,“小影,是不是追悼会结束了志远就可以去谈遗产的事情了?”
杨影摇摇头,“他心情不好,我也不敢问”。
杨成兵插话道,“那个顾志广也是,这个时候回老家,他毕竟是个律师,有他在就好办多了”。
离开殡仪馆后,顾志广和顾志良分别返回漂城和海市。
王艳荣白了他一眼,“今天是除夕,你想留人家过年啊!”
是啊,已经是除夕之夜,从远郊隐隐约约传来一阵阵鞭炮声,电视机里的春晚开演了。
难熬的夜,难熬的新年。
顾志远趴在床边,听着母亲时不时的咳嗽声,迷迷糊糊睡到天亮。
大年初一的早晨,杨影领着两个孩子进来婆婆的房间。
一对双胞胎围着志远母亲,奶声奶气地叫着奶奶。
志远母亲挣扎起来,从枕头下面摸出两个红包,“宝宝乖,奶奶给压岁钱”。
王艳荣跟着进来,手里端着一碗汤圆,安慰道,“亲家母,赶紧起来吃点饭,孩子们都想跟奶奶玩呢”。
听她这么说,志远母亲强撑起来,接过碗筷,开始吃饭。
杨影冲顾志远使个眼色,俩人到客厅。
杨成兵坐在桌边,招呼道,“志远,快来吃”。
顾志远吃了几口汤圆,咸淡不分,只觉得嘴巴发苦。
杨成兵试探着问,“志远,不要怪我多嘴,胡家遗产的事你准备怎么处理?”
杨影紧张兮兮地看着自己老公。
顾志远叹口气,“爸,我现在手里没有任何凭证,就是想要,胡家也不会给”。
“那遗嘱在哪里呢”,杨成兵问道。
顾志远答道,“胡夫人手里有一份,杨律师手里还有一份”。
杨影问道,“那报纸上报道的那个遗嘱是怎么回事?”
顾志远没好气地回道,“我怎么知道?”
杨成兵摆摆手,“只要杨律师说的那份遗嘱是真实的就没事,伪造遗嘱是犯法,一鉴定就知道了”。
所以,现在问题的关键是拿到杨律师手中的那份遗嘱。
顾志远冷静下来,“爸,事情不是你说的这么简单,即便我们拿到了遗嘱,如果胡家没人出面,我们连四叔的签字比对原件都没有”。
杨影快哭了,“这样说我们的钱没戏了?”
我们的钱?
顾志远懒得搭理她,拿起电话打给顾志广。
顾志广正在十八团,胡显明的事一直瞒着顾奶奶,一大家子人就像往年一样聚在一起吃早饭,唯独缺了顾老二一家。
顾奶奶疑惑地问,“秀华去志远那边了,老二人呢?”
顾半仙强挤出一点笑容来,“妈,二哥昨晚喝多了,还没起来了”。
顾老二确实喝醉了,除夕夜一个人落寞独饮,醉到顾志广敲门将近半个小时才起来开门。
顾志广请他去三叔家吃饭,被他一口回绝,啪地一声又把门关上了。
顾志广碰了一鼻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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