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己之更长而击敌长
郑泽回到家中,续弦的夫人已经准备好了餔食。
在汉代,餔食就是傍晚时吃的饭。
郑泽的夫人是他曾经的小姨子。本就是老夫少妻,而且对病亡妻子的爱也有相当大的一部分延续到了她的妹妹身上。
更何况郑夫人十分贤惠,将家里上下安排得井井有条。所以除了腰有点痛之外,郑泽对他的枕边人是极为满意的。
“良人,这是……蜀锦”郑夫人眼睛一亮,拿过郑泽手中捧着的布匹。
“这可是稀罕物件,寸锦寸金,良人从哪里得来的”
“是贩铁的顾家,便是顾九娘她家送与我的。”
“喔喔,是小先生家呀。”见来源没有问题,郑夫人披着蜀锦,站起身来,单脚踩地,转了一个圈。
“良人,我美么”
郑泽眼前妇人的身影,和那个当年随她姐姐陪嫁给自己时,喜欢追蝴蝶的娇俏少女慢慢重合。
“这么大的人了,还不稳重,可别叫下人看见。”郑泽笑着责备道。
“嘻嘻!”
郑夫人歪着头,半闭着眼睛,枕在披着的蜀锦上,又将下摆拿在手里好好摩挲了一番,然后才不舍得将它脱了下来。
比划了比划长度,郑夫人开口了:
“给阿母做一件襦裙,她近来总说衣服有些不合身。”
“再给越儿做件冕服,他在长安读书,要穿好些,免得被其他弟子鄙薄。”
“穷家富路,等衣服做好了,再带些钱,托人给越儿送去。”
郑越是他和亡妻所生的长子。
郑泽微微张了张嘴,翕动了一下,终于还是没忍住:“那你呢”
“良人惦念着我便好了,没有新衣服我也是开心的。”
郑家令的眼眶有些湿,妻子的话很有道理,他没法反驳。“我去找侯爷复命。”说完便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
出了院门,郑泽的心情心情慢慢平复下来,他又变成了侯府之中,两人之下,数百人之上的不苟言笑的郑家令。
挥手招来了身边的一个管事,吩咐道:“前些日子何大不是病死了么?把他的职事交给那个……那个小虎子的母亲。”
管事点头应是,何大负责侯府的采买工作,这可是个肥缺。
应该是侯爷的意思,管事揣度着,毕竟看上去郑家令连她的名字都不记得。
……
三天后,蚤时时分(汉初一天十六个时辰,蚤时约为7点30至9点),顾紫微坐着自家的马车,准时赶到了平阳侯府。
小虎子也在,于是本该和曹时同车的他被顾紫微抓到了自己的车上。
带着仆役,卫士,还有儿子曹襄,拖家带口的平阳侯带着浩浩荡荡的车队出发了,向着河水边的蒲阪津进发过去。
阳信公主畏冷,没有随行,倒是让顾紫微颇为遗憾。
“呼,姐姐,我也想骑马来着,可是牛二叔不让,说我太小了。”看着骑在马上的卫士们,小虎子很是跃跃欲试。
“你才学多久何况这冰天雪地的,染了风寒怎么办天气暖和些再骑吧。”
“听二叔说,匈奴人便是从小三四岁时就开始骑羊,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开始骑马了,我一定要在骑术上胜过他们!”
“啧,多动动你的小脑瓜,干嘛要用自己的短处去比别人的长处你的兵器比他的锐利,你的粮食比他的多,干嘛要去比骑术。”顾紫微的思维是正常人的思维
可是小虎子并不这样想:“这样威风啊!在匈奴最出色的骑术上击败他!这才是大英雄嘛!而且我一定会比匈奴人骑术更好的!这样我们就有更锐利的武器,更多的粮食,还有更好的骑术,没有理由不击败匈奴了!”
“可是他们从小就在练习骑术啊。”
“那我们也可以从小训练骑术啊,他们是敌人,敌人强,我们就要更强啊!为什么要怕了他们”小虎子一副很有志气的样子。
好像有点道理,顾紫微想了想,才说道:“可是兵书上都这么说啊,以我之长,击敌之短。”
“可是如果我们变长了,那敌人不就显得短了嘛?我才不要听兵书的,应该是以我之更长,击敌之长才对!”
顾紫微摇了摇头,没有在这件事情上继续争辩。
“等小虎子长大些,多经历些事情,就会知道他的想法不现实了,也就不会这么幼稚不成熟了。”她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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