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武回了一句:“我已经知道你要说的了,退下吧。”
其余人见他这样执迷不悟,更加群激昂,一个个都冲到阁主馆门前堵住他的去路。他若是抽剑恐吓,众人就更愤懑,竟是完全不肯让他通过了。
他不是真会下手杀人的人,收了剑,面上沉沉的,指着那位副阁说:“你讲。”
那位副阁此时绪激动,已经涨红了脸,口不择言:“大阁主太过宠幸秦氏、根本就是荒无度!蚀月教大厦将倾,都是唐阁主在辛苦撑持,大阁主难道忘了唐襄阁主了吗?!”
上官武听了头一句已经怒火中烧,但听到最后反而忍耐下来,压着嗓子说道:“你知道秦棠姬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东西,也敢说这样的话?我今将话说明白了,秦棠姬是蚀月教的教主,不是教主储,是蚀月教的教主!还有,这大阁主我不做了。”
他最后一句话说出口来,人群霎时鸦雀无声,看着他将腰上十余块玉牌一一摘下,掼在地上摔得粉碎。他每摔一块,场上的人心头就是一抽。十多块玉牌,这二十二岁的青年才俊手里是五万多的教众啊!
他将所有的玉牌都扔到地上,转过头就扬长而去。
场上的人一半是惊恐,一半更是愤怒。上官武会大变都是秦棠姬的错,那女人就是蚀月教的祸水,她甚至烧掉女圣的物件!就连她烧掉女圣的物件,上官武都没有一句追责,什么时候她毁了整个蚀月教,上官武只会说这大阁主他不做了。
平里乐于窥看他们私事的人都知道,大阁主与秦棠姬的相处方式和常人比起来稍显诡异,常常弥漫着危机,但总是一夜之后就风平浪静。他们是白里多有摩擦,夜里熄了灯又是一对神仙眷侣,这事的奥妙不是每个人都能明白的。那位副阁指责他们荒无度也是出于这种推测,但并没指责错。有时阁中弟子都想着,按这样疯狂的势头下去,秦棠姬不出半年就会珠胎暗结、腹高腰肿,自然会变得安分,大阁主也会回来,所以就得过且过了。
但他烦闷的理由,只有他自己知道。
棠姬要做教主,那是她活到今天的原因;姐姐要做教主,是因为只有她能护十万教众于羽翼下。这整件事唯一的错,就只有他做了棠姬的人、又做了姐姐的弟弟!但凡有那么一条关系是假的,他就不必纠结。而这人可以不做,甚至连姐弟也可以不做,他本是自由之人,一切都要归罪于渊源已深的因果,而他对此无能为力!
但现在人也不能不做,姐弟也不能不做,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卸去大阁主之职,任由教众去评说他是个**无道之人,那又如何?这是解脱自己最快的办法。
可是如果为了蚀月教着想,他知道秦棠姬是不该做教主的,如果棠姬要做教主,他就不能走,姐姐也必须臣服。可姐姐怎么可能臣服,她甚至传过前者的死讯!如果两者见面,为争夺蚀月步摇,一定会大打出手。
他闷得不知该往何处去,恍恍惚惚闪进胡人街。胡人街的酒肆总是秘密开着门,不太受西市纪法的管束,他和棠姬总是流连在此。
上官武一坐下,酒肆的博士认出他来,当即准备了他常点的几样,摆到他眼前。只是这卯时饮酒实在是怪异,大概长安城只他一人。
这酒肆的小厮常常给他们送酒去,知道他和秦棠姬在市内的住所,见了他这副颓唐的模样,既好奇又担忧,偷偷地溜出岗去看秦棠姬那边是什么况。至私宅,秦棠姬面色如常,正背了剑要去北方阁,撞见这小厮鬼鬼祟祟躲在门后,剑就抽了出来。
酒肆小厮连连摆手,用不熟练的官话将上官武的形说了说。
她点头称知道了,随后便快步向酒肆去。
一入酒肆,看得上官武不知是大醉还是疲劳,已经卧在桌上。她走去用剑打了打上官武的肩,他抬起头来,竟然泪湿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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