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点点头,拍拍衣上的尘土,满脸高兴地走过来,撩开厚重额发,将一枚鲜红的观音印露出来,笑道:“怎样,我演的有几分像么?”说着又作手托果盘状,像是受了什么重击似的,双手一松连退几步,脸上作大惊失色状。“不过教主姊姊用力确实骇人,后怕后怕……”
秦棠姬这番满心不爽,原来刚才这样狼狈,竟是被鱼玄机耍了。然而看她一脸愉快,却又不便发作,只好看着这小姑娘继续得意洋洋地讲述:“我早就看池小小在此布置一个屋子给你,挖地道钻天窗无所不为;教主姐姐也果然是艺高人胆大,在这地方睡一夜也不觉背后发凉?那地洞我早三天就来爬过,你若在门前想杀我,我稍退三步就能掉进地洞,任凭你也找不到。等我爬到另一处出口,虚晃一枪姐姐出剑,我再潜回地道,从泡桐树洞里爬出来。”她抬起头俏皮一笑,“倒是姐姐把我想得太厉害,说什么轻功之类的,要是玄机真会什么轻功,地下的爹娘也不会老是托梦要我好好习武了。”
莺奴见刚才俱是虚惊一场,喜笑颜开道:“师父也只是试试你罢了!”
鱼玄机睁大眼睛侧头看着莺奴,道:“啊呀,不要试我,真的一试我就活不成了。我知道姐姐不过是和我开玩笑罢了!”说着看看秦棠姬惊怒未消的脸。
秦棠姬看着这小姑娘的脸,双目紧盯那枚红色观音痕:“宫主说笑了,同为印奴,我知道观音蛊能给你带来多少功力,不会武功只是你无稽之谈。”
鱼玄机转过头来,仍旧将眼睛瞪得大大的,摇头道:“这话我就不听了。”
“哦?会不会武功,不如再试一次?”
“我不是说你后半句有错,”小姑娘微微一笑,又带着点讶异,道,“我不听你那句‘同为印奴’罢了。原来你竟不知道,我才是正牌的观音主么?池小小这jiàn)婢也没对你说过么?血棠印也本就是我天枢宫的东西,什么同为印奴,你和池小小,都是我的奴罢了。”
秦棠姬只是吃惊一下,随后便冷哼一声。
“呵,这世上岂有颠扑不破的主,你若真是万能的观音主时,根本不必来我这里翻筋斗。我猜那血棠印要是落入我的手,你也不再有半点魔力了。”秦棠姬突然觉得好笑,“正牌……?天枢宫的血脉早在开元时便断了,从秋扫湖自作主张接管天枢宫开始,经过你父亲,再到你,不过都是些冒牌。真的天枢宫主,谁要凭着一颗血棠印来维持功力?”
鱼玄机没有理会她,仿佛她的话一点也未听在耳里,一个人边走边说:
“二十余年前,你父母违背花规矩,私自生养下你,你母亲因此伏法受死,我娘姨一时兴起送给你十条观音蛊虫,把你炼成观音奴;她当年也没想到,十条蛊虫把你喂成今天这样的魔头。她那时更不知道原来这世界上还有观音主这样的人物直到我父亲将我母亲从苗疆带回,后来我降生,我母亲死去,你便成了我的奴。李深薇是送你来做我的奴,没有我的准许,血棠印的力量你分毫也得不到。怎么样,为人奴隶的感受可还好吗?”
秦棠姬眼中忽地挑起一蓬火:“李深薇是你的娘姨?”要俯下去捉鱼玄机的领口时,却被她提前算到,一跳跳到远处去了。
秦棠姬手中剑锋一振,发出浅浅龙吟:“好,血棠印的力,我即便分毫不借,杀你也不过是反掌而已。”
鱼玄机突然又发出小姑娘清脆的笑声:“我可不觉得。真若如此,刚才我已经死了。”
眼看秦棠姬手上的剑缓缓抬起,莺奴连忙按住师父的手道:“师父,不过是我一般大的小孩子罢了,为何要犯气。”她知秦棠姬虽然要强,这两年江湖上的厮杀却是早早损坏了她的心气,暴怒之下,必犯猝疾。
鱼玄机也附和道:“对啊对啊,不过是个小丫头罢了,十三四岁必不成大器;就好像我穿着一粗布,丫头打扮,你便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其实我就是鱼玄机本人;或者你听我讲了这许多,便以为我真是鱼玄机。教主,随意一件陷阱你都看准了窟窿往里跳,幸好你真有一功夫,不然蚀月教主的宝座,我舍不得娘姨就这样给了你!”
莺奴制止道:“小宫主,你也不要说了,师父当真会杀了你的。”
鱼玄机道:“放心吧,这点脑筋她还转得过来。还没得到血棠印之前我若死了,便是弑主,从此再无什么观音主奴,大家一起死罢了。你可记住了,没有见到那颗血棠印,即便你杀了我,自己也会陪葬;你要是暂时不想杀我,好歹把我当成你的主,我好心时借你些印力、让你去对付池小小那个jiàn)婢,我不好心时,”她说着,回头作明朗笑脸,“主要奴死,还不是反掌而已?”
秦棠姬脸色不太好看。池小小说她一无所知,这话不假,她此前虽然知道印力会在观音奴之间此消彼长,但的确不知三个同时争夺血棠印的人之间还有主奴关系,更不知印主能轻易置奴于死地。
她如此沉默片刻,却好像又想通什么,秀眉猛地皱起,道:“既然你是观音主,还何必去找那颗印?我刚才竟然还相信你一派胡言……”抬手就要扬剑向鱼玄机砍去。
鱼玄机只是眨了眨眼,只是一瞬,秦棠姬忽然觉得脑际传来一阵**的剧痛,刚要失声喊出来,那剧痛又飘然而去,转而化成一股清冽的宁静内力,从相同的地方流出来走遍全,令她舒缓下来。这天上地下的转变不过是在鱼玄机睁眼闭眼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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