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念远直愣愣盯住老道士,两手紧紧握拳,指甲嵌入掌心而不自知,甚至整个人都在不受控制的抽搐颤抖。
赵前子在遭受四鬼索魂天谴时,就已经明白眼前少年来历非凡,心中自然有着几番惊人猜测,不过活了双耄耋年纪,做了两古稀老好人,修了重甲子自然道法的老道士,最终只是平静说出那几乎耗尽其超凡境悠长寿元才解卦得来的四字卦辞:“来路可追。”
“妈,事情就是这样。赵道长燃烧寿元强行窥探天机,如今大约只剩下三年可活。我打算听从赵道长建议,随同其前往烈阳山麓修习仙道。”石念远在江桃院堂屋中老老实实站在祝娴兰面前,除去自己所提的那个问题,其余事项巨细靡遗的一五一十向祝娴兰告知。
“妈,我知道这些事情听上去太过匪夷所思……其实直到现在我都还难以接受。我一直以为坊间关于仙道的传言只是故弄玄虚,武学一道同样因为爸的关系,从来没有涉足。妈……关于那个引来天谴的问题,你能不问吗……”
祝娴兰自始至终没有打断,默默听完石念远陈述,最终轻叹口气。
早已习惯被祝娴兰唠叨训斥的石念远心虚抬头看向母亲,只见祝娴兰朝自己招了招手。
石念远走上前几步,祝娴兰伸出手抚向石念远脑袋,只是伸到一半,不知为何转而拍在石念远肩头。
“念远。”祝娴兰温柔浅笑轻唤一声,顿了良久,才继续轻缓出声说道:“十四年来,能陪伴在你身边,亲眼看着你一点一滴成长,比起你那长年驻守西疆的爸,妈要幸福太多。”
“念远,你很不一样。”祝娴兰话语中夹带着不加掩饰的复杂难明。
“这些年来,你的所做作为妈都看在眼里,知道这一切根本不是一句早慧就能形容。你心思玲珑,为了不让妈多虑,从来没对妈刻意隐瞒什么,可越是这样,妈就越是不知道该欣慰还是担忧。”
“母子连心,妈能感觉得到你心中始终有一个结,这心结让你对妈、对爸、对家,始终存在一丝隔阂。”祝娴兰眉眼有一瞬黯然,复又温柔笑起。
“不过无论如何,妈都一直为你感到骄傲自豪,这一点,你爸也是一样。不然也不会直接将武侯府印交由你保管使用,允许你随意调用武侯府任何资源。”
祝娴兰平伸一臂,纤长五指上缭绕起荧弱灵光,石念远目瞪口呆,惊讶不已。
“你爸为了不让你知晓仙道,付出了许多代价,甚至凡俗武道都严令禁止你涉足,其中自然有着苦衷与思虑……”祝娴兰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深沉凝重,最终似乎终于做出某种取舍,渐变坚定,就是不知道到底是放下了什么,还是拿起了什么。
祝娴兰目光如水看着石念远:“念远,仙踪飘忽罕留迹,问道渺茫路难寻,既然已经决定,就努力去放手一搏吧。就是出门在外,一定保重身体,江湖险恶,须得处处留心,妈在家里等你平安回来。”
石念远捕捉到祝娴兰神情变化,暗自留心,不过没有多问。
石念远双手轻柔握起祝娴兰右手,按到自己脑袋上,再用力向下压了压,嘻笑道:“妈,你放心,念远知道轻重的。况且,还没那么快动身,这几天念远都会陪着你的。”
石念远从江桃院中走出时,李瘸子已经端着两只锦盒,在院门处等侯良久,石念远有些不好意思道:“李书图,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来着?”
从中午开始找寻少爷,一直到现在已经夜深才终于能说事的瘸腿大管家掏出两只锦盒,可怜巴巴说道:“少爷,您安排毛三做的东西已经做好了。”
江桃院中,老道士悄无声息静立在堂屋门槛外。
祝娴兰似乎早就感知到老道士到来,眉眼不抬,平静开口:“不知道长有何见教?”
赵前子先是躬身一揖,而后郑重开口说道:“夫人强行封禁灵力,危险。”
祝娴兰端起桌上十字绣,凑近夜明珠穿针引线:“妇道人家,不明道长所言何意。”
赵前子取出一张符箓,开口说道:“烈阳观不请自来,多有叨扰。这张符箓名唤遮灵,想必对夫人有所帮助。”
祝娴兰终于抬起螓首,起身走到赵前子跟前,两人隔着门槛,一在门外,一在门内,静立良久,祝娴兰最终接过符箓:“多谢道长。”
“夫人是不是担心,令公子是……”老道士在送出符箓后提出一问,不知是否在避讳什么,老道士在关键处传音入密。
祝娴兰不言不语。
“三奇占卜时,贫道有过相同猜测,不过似是而非,夫人不必太过担忧。”老道士说道。
“承道长吉言。”祝娴兰轻声叹息。
第三回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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