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许仙舒展的眉头皱了一下,然后他伸出手指,从嘴巴里抠出一张沾着口水碎屑的纸条。
怀着莫名的好奇心,许仙缓缓打开了纸张,只见到上面写着:
“今夜小镇东南方向,三更入关,持此印者入。”
纸张的最后,是大管家的署名,以及一个鲜红的手指印,刹那间将许仙的心神打乱。
什么意思?林家打通了关系,可以进镇不用流亡了?
大管家通过春秀姑娘的手,借机拉我一把?
不不不,不对,不是这样的!
许仙仔细想了春秀方才的言语,对照林府之中只有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才分到了馒头,现在来看应当是林府能够买通的名额有限,春秀的这个馒头,八成是特殊照顾!
这一路上也不知到底要走多久,仅仅两天时间路上便已有了诸般怪异的苗头,大管家此举倒也不是抛下谁,而是想凭着浑厚的家底,先把那些老弱病残送到相对安全的地方,青壮就接着在路上,能赶到有能力收容的关口自然好,实在没有了到时再用钱砸也不迟。
至于许仙,他的地位就比较尴尬了,按说林海学生的身份,在府中也是数得着的尊贵之人,可林海又早早地吩咐了不许对他特殊照顾,再结合这几天许仙艰难跟队行进的情况,他十分肯定,就是在走两三个关口,多半这种大白馒头的名额也轮不上自己,错过了这一次,下回再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皆时不论妖鬼是否猖獗,但如今天的马六之流的地方流氓,一定更加的残忍过分。
许仙站在原地眼神变幻许久,最后轻轻的将那张入关凭证放入怀中,反复深吸了数次来平复心情。
三更时分,大路上越发的沉寂,只有此起彼伏的鼾声不时响起,大家白天走了一天的路,深夜时分鲜少有抵住疲累不睡的。
许仙便在周围人都陷入到梦乡中时,悄然起身收拾了自己的那点东西,轻手轻脚的朝着凭证中所说的地方而去。
因为此事不好声张,恐到时引起混乱,他这一路走的极为小心,尽量都在挑一些人少,或干脆没人的地方走。
约莫到临近关口之时,许仙听到不远处一阵细碎的声音传来,此处很少有人烟,只有一顶不大的用布料制成的帐篷。
他生怕是巡查的官兵,到时引起了躁动,闹大了谁都走不了,于是连忙躺倒在地,装成就地昏睡的难民。
几乎刚刚躺下,那三人便有说话声传出,其中一个人的声音叫许仙心下微凉,竟是那个欺负自己的流氓马六!
马六他们鬼鬼祟祟的朝着那处帐篷逼近,只听他小声道:
“你可看仔细了,林府的春秀丫头放着好好的大户圈子不待,来这荒郊野外的过夜?”
跟班的大汉连连点头:“六爷放心吧,我看的真真的,这丫头出来洗衣服的,太晚了就干脆睡在这边,他林家高门大户安逸惯了,对外头的凶险哪里知道的清楚?咱们动作利索点没人知道!”
马六猥琐的笑道:“没想到六爷还能有这等艳福!”
三人怪笑起来,听得一边装死的许仙暗自扣死了地上的土地,他没想到居然在这个将要临近小镇关口碰见春秀,心中一时挣扎不已。
他倒是想要愤然而起,打的这三人抱头鼠窜,可自己哪有那个本事?再说了,自己都打算拿着春秀姑娘的凭证去逃命了,又何必掺和进去?
可是就在不久前,少女那明媚的笑脸和那双神采飞扬的眼眸,就在他的面前闪动,这叫他如何狠得下心?
就在许仙暗自纠结之时,忽听到马六三人注意到了他,其中一个壮汉问道:
“六爷,这附近还有个人,待会办事的时候要是被人瞧见了....”
许仙闻言,那点刚刚激起的热血迅速冷了下去,几乎就要惊叫着起身逃开,却听那马六不屑的笑道:
“你看他混的那个德行,孤家寡人的,看见了又能怎么样?恐怕连掺和一脚的心气儿都没有,你还怕他坏了咱们的事儿?”
三人说这话渐渐远去,许仙忽然从地上一下子弹了起来,心中脑子里一时间也不知怎么想的,没命的朝着东面狂奔,动静惊动了马六他们,不过他们却嗤笑的看了一眼就不再理会。
一个废物罢了。
确实,许仙过去十几年的人生,的确当得起这两个字。
夜色中,两旁景物在许仙竭力的奔跑下呼呼的倒退,他的体力并不好,很快胸膛就快要炸裂开似的憋闷,可是他不管不顾的依旧竭力跑着。
一路上,他想起幼时读书,很小的时候就背负了姐姐的所有希望,只是那双殷勤期盼的眼睛,很快就在一次又一次的名落孙山之后,渐渐变得失望而愤怒。
很多个夜里,他都看到姐姐在房间捂着嘴小声呜咽,向着父母的灵位告罪。
许仙自认不是什么读书的料子,于是在又一次的科考落第之后,他毅然的拿起了那把红神伞,开始了对城中富户高门千金的打探和计划。
忽然,奔跑中的许仙好像撞到了一堵墙,整个人都被巨力弹开,狼狈的摔倒在地,在他身前站着两位衣甲鲜明的官兵,为首之人手按刀柄,居高临下盯着喘息不止的许仙,低声喝道:
“干什么的?”
体力透支的许仙已说不出完整的话了,指了指自己胸口,一名手按长刀的官兵会意,上前摸出了那张凭证后点头:
“不错,你进去吧。”
许仙十分艰难的撑地起身,忽听那官兵问道:
“进去是好事,哭什么?”
许仙胡乱的抹了把脸,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官爷,强抢民女你们管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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