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中,当朝三品吏部尚书和两位吏部侍郎,和十几名国子监门,山长,学博正在连日翻阅着封名试卷,定新科举人三等。
试卷的封头都已被贴上封条,考官对考生姓名一概不知,为避免有阅卷官员徇私舞弊。
然而此举作用着实不大,朝中大臣又怎么会不认得自己得意门生的笔迹?
案上的试卷,吏部尚书洪福广和两位侍郎挑捡了其中几份定为一等之后,其余只是扫上一眼,便交由国子监的山长学博,由他们定夺二等和三等。
两位监门,四名山长,门下弟子无数,自然有心中属意的门生,凭借笔迹和书法,一眼便能认出,挑出之后,其余只是扫上一眼,便丢入一旁的落榜纸篓之中。
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武功高下,一比即分,文章好坏,却无绝对的标准,再烂的文章,只要书法出奇,引动文气,给人以视觉的愉悦感受,也能成为优等,而巧思妙言,立意高远,配上的却是潦草蹩脚的书法,再高的意境,也会落入下乘。
评判的标准,全凭阅卷官的审美喜恶,这样做也无人能诟病,谁又敢说是阅卷官徇私舞弊?
身为国子监四大山长之一的墨爱,是唯一没有在案上阅卷的人,而是席地坐在落榜纸篓旁,将淘汰掉的试卷一一捡起,认真翻阅。
十几个阅卷官瞄了他一眼,心里嘀咕:“平时不见他出现,一到会试阅卷时就来恶心我们,看似公正无私,谁知道他是不是暗藏私心,故作清高,这样孤僻的性格,难怪身为先帝时榜眼,却至今窝在国子监,连后辈都已经是吏部尚书了,他却还只是山长,二十年如一日,不动如山……”
墨爱无视他们眼神,自故自地翻阅着已被十几个阅卷官淘汰的试卷,将其中几份废弃纸篓中挑出,“可定三等……可定二等……”
当他阅览到最后一份时,眼神亮了起来,只见一行清秀飘逸的字迹映入眼帘,文气隐隐有腾飞化形之势,光是这书法,就已有入三等的资格,再看文章:
“魔兵临,兽嘶鸣,爷孙东西各自行;
老弱妇孺走相送,尘埃不见江东径;
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摧离人心;
戍边十载白发生,幸存残躯归故邻;
家倾不见双亲在,满目坟头荒草青;
但使边城神将在,魔骑不敢度江阴。”
洋洋洒洒上千字序事七律,墨爱猛地一拍桌子,走到众多考官面前,将试卷放在案上,“众位大人,劳烦一观。”
几人拿眼扫了一下,吏部侍郎冷哼一声:“这是要恶心圣上吗?太平盛世,世人都在称颂皇上英明圣德,百姓安康幸福,他却将为国征战的壮举,如此渲染夸张悲离之意,一看就是标新立异搏眼球的取巧之作,笔法轻佻浮躁,华而不实,还有暗讽圣上穷兵黩武之嫌。”
另一名吏部侍郎说:“今科一等已经由尚书大人定夺完毕,已没有位置可供入列。”
墨爱望向一直未说话的吏部尚洪福广,“尚书大人以为如何?”
洪福广微微一笑:“我等为国选材,岂可因一人之言定论,还是要看众位大人的意思。”
目光扫过之处,十几名学搏纷纷附和说:“以尚书大人的学识修养,眼光岂有差错之处,我等都以尚书大人马首是瞻。”
洪福广微微一笑:“独断专行之名我可担待不起,还请各位大人各抒己见,不用顾虑。”
众人纷纷点评,极力贬低,说到最后,还有人提出追究此人谣言惑众,抹黑煽动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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