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猴儿是迄今为止唯一跟那位新上山就坐了把扎实交椅的五当家搭上线的喽啰,小垚山上小一千号人,虽说都是大王手底下的喽啰,可还是得和哪位当家的稍稍多亲厚些。兼着二当家的师爷和大王关系莫逆,本该是最好乘凉的那棵大树,奈何师爷平日里极不好通融,能称作是心腹的喽啰也便寥寥无几,至于三当家与四当家都是半斤八两,各自占去了小垚山上余下的大小喽啰头目半数。
怀抱长枪的喽啰是这座山上为数不多还没投靠山的人之一,虽说不用拜山头时投名状那般的大礼,可两手空空的也没个在小垚山上有些身份的头目居中引荐,自然也没哪家愿意搭理,为此也没少在三当家与四当家麾下人马那儿两头受气。
“听说咱们这位五当家的人是极好的?”
“那是自然,想当初人五当家的上山,就是咱给带的路。”赵猴儿用鼻音不咸不淡哼了声,“五当家人非但年纪轻轻就坐上咱们小垚山第五把交椅,本身武功也硬是要得,跟江师爷试手都能斗个旗鼓相当不说,不过是见面带个路,随手就给了几两银子的打赏,你说好是不好?”
犹豫片刻后喽啰还是开口道:“小的在山上无依无靠,老哥您是知道的,要是能帮着引荐引荐....”
“五当家人固然是极好的,可也没有你这般红口白牙就要拜会的道理。”赵猴儿哭笑不得,“不论多少,总得有个意思。”
在小垚山上耳濡目染了好些人情世故,庄稼汉出身的喽啰于赵猴儿所说”意思“当然心知肚明,二话没说就搜罗出身上所有的散碎银子,连半吊铜板一并递过去,银子赵猴儿照单全收,那半吊铜板却被推了回来:“哪有拿铜板办事的道理。”
“丑话说在前头,咱只管引荐,要是五当家实在不待见,也没什么别的法子。”赵猴儿小心将那几粒不小碎银收入钱袋,见喽啰闻言脸色刷的煞白,旋即又宽慰几句,“不过以五当家的性子,只消你这段时日不出什么大岔,保管能记住你这么个人儿。”
喽啰听罢又是好阵感恩戴德的言语,弄得赵猴儿颇有些赧色,不过面皮够厚,也便顺理成章遮掩过去。他赵猴儿当初有眼不识泰山,五当家的又是真人不露相的主儿,平白给他敲走几两银子,人家可以就此揭过不以为意,不代表他不要放在心上,倘若人家日后哪天想起上山那日又动了秋后算账的心思,他赵猴儿下场会是何等凄惨,自个儿都不敢去细想。
现如今赵猴儿干着巡山的活计,成了个夜猫子又日日要跑断脚杆,但手里头也勉强算是有了些权柄,坑蒙小垚山上那些老油子人精道行不够,拐骗像这喽啰一般的愣头青还算绰绰有余,时至今日积少成多聚沙成海,也积攒了几十两银子,待到哪日寻见周全门路,将大头兑成两锭漂漂亮亮的大银小头揣进腰包,替五当家收银子入囊中的时候又顺带拉拢起一批心腹,想到这,连赵猴儿自个儿都开始钦佩起自个儿这动辄就是一箭双雕一举两得的本事,神机妙算似乎比江师爷也差不到哪儿去嘛。
想起江师爷叮嘱的赵猴儿郑重其事拍拍扛起长枪喽啰的另一边肩膀;“近些日子多长几只眼睛耳朵,等大王回山后撤了你们这些眼线,辛苦了这些时候,有的你们酒肉吃,银子分。”
“小的见识短浅,还得赵老哥您给说道说道。”喽啰带着些讨好的语气说出心中疑惑,“小的虽说上山时候不早,却也见过几百官兵被山上弟兄一个冲杀就屁滚尿流的情形,连县里头的大官儿都教大王摘去了脑袋,也没听说有什么江湖上的门派闹出什么动静,您说师爷摆出这么大的阵仗,防的又是哪路神仙?”
是啊,防的又是哪路神仙。
担着巡山差事的赵猴儿这些日子不是没听到什么闲言碎语,加上江师爷那破天荒的叮嘱,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慌,却又说不上来究竟为的是啥。
不过等过些日子大王回山,管他是哪路神仙,能是咱大王的对手?三拳两脚就给打杀喽!
就是不知大王何时回山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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