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上与戎人交战的秦兵听到将令后,边战边退,但无奈戎人越战越勇,让两军交织的秦兵根本无法摆脱戎人的纠缠。
如果掉头就跑,那就犯了兵家大忌,只能造成单方面的屠杀而已,显然秦兵都是知道这个道理的,所以他们才咬着牙殊死抵抗,一步步向后挪动。
这时,薛思慕发现自己的两臂已经近乎脱力,估计再来一个戎人,就能要了自己的命,他浑身是血看着周边的兵士,看着一个一个冲向自己的戎人和一个一个为了保护自己主动接敌的的亲兵,他苦笑一声,心里问自己道:
“这就要完了吗?这才不到一个时辰啊。”
薛思慕知道,身后的寨内除了从北营逃来的千人外就只剩下千名的弓箭手了,若是让弓箭手出寨与敌肉搏无异于自杀,根本于事无补,他只能希望那一千逃兵能够来阵前援助自己。
但仿佛自己的想法并不实际,身后的营寨内根本就没人冲出。
就在此时,薛思慕突然听见戎人的号角声从东面的高地后传来,震天的喊杀声传入到自己的耳中,他瞬间就明白过来,援兵来了。
此刻不仅是薛思慕明白过来,山坡上的秦兵几乎都已明白过来,一时间欢呼声四起。
四面的秦兵同时看到生命之光再次燃起,不由士气大振,战意又起,喝骂间一个又一个秦兵不再后退,而是再次提起长戈用尽全力刺向戎兵。
又一声号角声传来,已经精疲力竭又当胸挨了一棒的薛思慕恍惚间看见漫山的戎人退去,便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三个时辰之后。
东侧山坡上满地的死尸纵横交错,天上的鹫鹰在烟云之上盘旋悲鸣,它们警惕的俯视山坡上的美食,却没有一只冲下来啄食。因为方才已经有自己的同伴刚落到地上,就被躺在地上的人用戈刺死。
缓缓的,这山坡上的死尸堆中陆陆续续爬起来数十人,有的穿着秦兵黑衣,有的穿着兽皮粗布,这些人从各个角落中站起来后,并没有继续厮杀,只是看着漫山的尸首默默离去。
穿黑衣的向山上走去,穿兽皮的向山下走去,交错之间还默默的停下脚步,互相看了一眼,眼神中出现的只是麻木与苍凉。
此刻东侧山坡后的驰道上,却是另一番情形。
漫天的尘土涌上云霄,身着黑衣的秦兵沿着驰道奔逃,而戎兵则在后不徐不缓的追逐。
这支秦兵正是许虎所带的援兵,此刻却只剩下了不到三千人在许虎的带领下往东逃去。
虽然西方的萧关离自己更近,但银岩沟的西出口此刻已被戎人占据,他们哪里还敢向那处逃去。
许虎骑在马上,正想挥鞭加快马速,但他又看了看身后数千步卒,终究还是叹了口气将马鞭握进了手心。
几个时辰前东侧高地大战刚起,两军鏖战正酣时,戎人却将西、北、南三面攻击高地的兵士撤了下来,并又派兵立刻绕到秦军援兵南北两侧夹击攻山的军队。
许虎一看事有不妙,就亲自带领剩余全部三千兵士加入战局,想让全军尽快将山上的戎兵消灭,撤进山寨与高地秦兵汇合再说。
但怎奈那些最先对上的戎兵们悍武异常,不仅远比其余戎兵战力高强,也懂得利用地形优势边打边退,不与秦兵纠缠,只是不断迟滞秦兵速度,从而让其余处赶来的戎兵死死咬住秦兵大队。
双方你来我往,调兵遣将,主将也在互相厮杀中攻短避长不断调整战术。
虽然在这期间,山寨上的秦兵也组织了数次反攻,但都因人数过少,又被其余三面随时攻上来戎兵牵制,终究没有取得什么效果。
这战杀了个天昏地暗,从中午打到了快要日落,终于在两军都已经到达奔溃的临界点时,戎人又从北大营高地再派兵五千,从秦兵两侧包抄了过来。
许虎见状再不坚持,为避免全军覆灭的结果,只得下令全军撤退。
虽然许虎知道,两军胶着在一起,早已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撤退命令一经下达,则后果难料,但如果不退被包了饺子,就一个也跑不出去了。
果然,秦兵后撤的命令一下,令旗一挥,两军局势瞬间逆转,原本只是稍在下风的秦兵此时争先恐后的向后跑去,而戎人则跨着大步随后击杀逃跑的秦兵。
待到许虎等人跑到驰道上时,就已经发现身后成建制的兵士只剩不到三千人,再看身后那片高地上,零零散散大大小小还有着数百股正在缠斗的戎秦兵士。
但戎人援军此时已经快要到达近前,再不跑就真要跑不掉了。
刻不容缓之下许虎脸色惨白的咬了咬牙,带着不到三千人的兵士向东跑去。
他多么希望钟旭已经接到了他的信,此刻正在某个高地等待着自己。
纵然钟旭责怪自己,惩罚自己或者是杀了自己,许虎都无怨言,他只想这些和自己同生共死过的袍泽们能够继续活下去。
况且,直到此刻许虎都并不觉得自己所做有何不妥,换做钟旭也一定会和自己作出一样的选择,他也并不认为自己以寡击众犯了兵家大忌,按照以往作战经历来看,这样奇兵突击,快速从背后攻击戎敌还是有较大的获胜几率的。
而且那高地上原本还有近四千秦兵,双方夹击之下,胜算就更大了。
但是,眼前的情况让他生出了极强的挫败感,他实难想象为何失败的却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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