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沈舒窈走神的思绪瞬间被拉回,她略微迟疑了片刻,转首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堂堂王爷遇到这等腌臜事,即便再怎么沉得住气,心中亦是有不快吧。
于是,她别出心裁的想要宽慰他两句,毕竟他现在也算是自己的上司,莲儿的仇尚未报,桩桩件件都需要仰仗他,把他的毛捋顺了,或许事情也会进展的快一些。
“你征战沙场多年,可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事?”
萧玄奕调整了一下坐姿,握拳抵在唇上,沉默一瞬,缓缓道:“战场上厮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哪里有什么有趣的事,有的只是马革裹尸,为江山社稷捐躯。”
堂堂皇子不在京城鲜衣怒马,养尊处优,却在西北大漠戍边三年,浴血奋战,与士兵同吃同住。
沈舒窈虽未亲眼所见,但亦能想象战争是何等的残酷,而他却甘愿在战场厮杀,只因那一个原由,因为他姓萧,江山社稷是他的先祖们辛苦打下的,这些都是他的责任。
“怎么会没有呢?”沈舒窈将目光移到他清隽的脸庞上,道:“比如把敌人杀得抱头鼠窜,跪地求饶,哭爹喊娘?”
萧玄奕深邃的眸光望着她许久,他知道她在开解他,可是作为男子哪里有她想象的那样脆弱。
他嘴角微微上扬,然后将目光落在小几茶盏上,道:“如果这就算有趣的事,那确实不少。”
骄阳透过车帘,折射在萧玄奕的面容上,他的轮廓立体,五官清俊极其干净。在金色光茫下,那清贵俊雅的气质越发出尘夺目,灿若星河。
忍受了一路的疼痛,终于到晋王府了,她所在的住处有一个清雅高韵的名字——揽月阁,景致极其优美。
幽绿苍劲的竹影婆娑,君子如竹,卓越风姿,硕大的玉兰花皎洁秀丽,缀满枝头,迎风摇曳,宛若天女散花,花香沁人心脾。
沈舒窈关上房门,由于看不见背后的伤势,只能背站在铜镜前,将衣衫全部褪下,此刻皮肉粘在血迹斑斑的绷带上,随着一点点剥离而阵阵生疼,可她却只是紧紧咬住牙关。
如今莲儿已去,她要适应没有她在身边嘘寒问暖的日子,沈舒窈自诩是一个很坚强的人,可是面对一个个亲人都离自己而去,她深受打击。
三年,她和莲儿患难与共,相依为命的日子历历在目,那些拼命接案子只为攒够银钱,够两人今后的日子衣食无忧。如今全无意义,唯一支撑她走下去的信念就是替莲儿报仇。
余生应当如何,她已不作奢想,剑伤很深,没有办法缝合,幸好只是微微发炎,手臂上缝合的伤口早已开始愈合。
沈舒窈拿出上次萧玄奕给的药,对着铜镜一点一点洒在伤口上,药物接触伤口的疼痛感让她眉头紧蹙,然后用布条轻轻包扎上。
忽然,有人轻敲房门,沈舒窈快速把衣衫整理好,将房门打开。
门外的侍女端着一个装满药瓶的木匣子,显然萧玄奕是注意到她后背渗出的血迹,适才派人来给她送药,她将人迎了进来。
侍女开口道:“沈姑娘,王爷让我来伺候你上药。”
“多谢王爷好意,你将药留下吧,我自行上药便可。”她如今本就是借宿在王府里,哪里还会如此矫情,多生事端,惹人诟病。
侍女还想再说什么,瞧着沈舒窈好似不愿搭理她,就将药放下,识趣地出去了。
沈舒窈不知道这都是些什么药,只是觉得疗效甚好,之前在昌州左臂曾受伤,也是用了这个药后,竟然一丝疤痕都没留下,果然皇家的东西是顶好的。
皇帝最后如何处置谢氏父子,沈舒窈不知,坊间传说准晋王妃谢文萱突发心疾在府中病逝,婢女惜萝伤心欲绝,同日在府中自尽,追随主子去了。
严曲儿和胖丫头被秘密送走,这事是萧玄奕提早安排的,只是一桩骸骨案,却抽丝剥茧窥见了朝堂官吏,结党营私肮脏的一角。
沈舒窈忽然觉得其实先帝将父亲罢官,无异于让他得了解脱,刑部尚书这个位置并非那么好坐。
想到她和父亲避世隐居的那些年,却是她迄今为止最幸福的日子,每日如同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围绕着父亲听他说人生阅历,讲世间百态。
宜沁榭,廊回路转,怪石林立,亭台楼榭,绚丽的阳光照耀下葱郁的圆盘荷叶,在一阵清风的轻拂中摇曳,似一个个雕刻精美的翡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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