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西斜,天际红霞燃烬,沈舒窈一路疾步到马房,离得老远就瞧见马厩里,小斑马兴奋地抬起前蹄冲她嘶鸣。
她赶紧小跑过去将它牵出去,利落地攀上马鞍,朝府外而去。
京城在任何时候都是一片花天锦地的景象,骏马雕车星如雨,深巷明庭凤箫玉壶,沈舒窈淹没在啼绿英红的闹市,看着人潮汹涌不免有些着急。
过了许久人群才开始松散,她才策马扬尘直奔刑部。
此时的刑部灯火通明,一众官吏、捕快神情严肃紧张地跑前跑后,奔走相告,足以说明这起案子造成的压力有多大。
沈舒窈将跨在马鞍上的工具箱取下,把小斑马栓在旁边的石墩上,疾步走去验尸房。
验尸房位于刑部西侧三十丈左右的独立屋舍,里面有一个看尸的老者福伯,以及偶尔过来巡视的衙役,这样晦气的地方,若非查案平时鲜有人来。
验尸房中笼罩着死亡的的陰冷,诡异气氛与外面的灯火辉煌形成鲜明的对比,昏暗的光线下,角落小炉上烧着苍术和皂角。
微弱摇曳的烛火,滴下的蜡油凝固后形成一个畸形的浮雕,仿若幽境中狰狞的鬼魅。
沈舒窈沉吟片刻,将工具箱放下,去找福伯要了几支蜡烛点上,然后纤细的玉指翻动,轻巧地露出一截皓腕。
她从容地拿出素布手套戴上,神色清明地俯身瞧着死者头部,然后又端详着残破不堪衣物上的斑斑血迹,最后绕到工具箱前,取出一枚精巧的镊子和一个小圆盒。
然后又回到尸体旁,将衣物上的几根细碎的丝线夹起来,放在烛火下仔细瞧了瞧,而后将其收进小圆盒。
尸体的衣物与大量干涸的血迹紧紧粘在一起,想来要褪下衣物着实困难,于是转身抽出一把剪刀,挑起衣裳一角干净利落地剪下去。
死者腰腹部、手臂、大腿等多处利器伤和挫裂伤,看这出血量完全是受伤失血而亡。
沈舒窈环顾空旷的验尸房,今日刑部的官吏都很忙碌,眼下无人帮她记录验尸结果,唯一有空的福伯又是个不识字的,为今之计只有先尸检,而后再自行记录。
冰冷阴森的氛围,几许夜风透过窗棂灌进来,吹得烛火摇曳忽明忽暗,沈舒窈半躬着腰,拨弄着死者的头部。
忽然一阵长风刮过,几只蜡烛忽闪了几下熄灭了,此时的验尸房又恢复之前的阴暗潮湿。
沈舒窈顿了一下并未理会,倏然,房内又明亮起来。
在橙黄朦胧的光照中,一个清尘卓绝的人,正从容地将熄灭的烛火重新点亮,她抬眸,诧异地望着他,“你怎么来了?宁王没事吧?”
金色的光线拢着萧玄奕眸底,让他晦暗不明的目光生出一丝柔和迷雾,“我没见到七弟,听宫里的人说阙长史在皇上面前血泪控诉,非让皇上给他们聃狎一个交代,最后皇上被吵得头疾复发,只好让禁军将七弟暂押宗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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