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卖出剩下的梨应得的钱,自己数数吧。”
将钱袋放入对方手里,法海低诵一声佛号,笑而不语。
“小长老,我知道你是好意,只是我那一车梨足足三百多枚,全部卖出得有接近两贯大钱,这钱袋怎么看也不像是能装下两贯铜钱的样子。”
听到法海的话,那庄汉呆滞的目光总算有了一些灵动的神采,只是手中钱袋不过巴掌大小,摇晃一下也不过几声清脆的响儿,顿时乡下人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也宣告破灭。
“为何不打开看看呢?既然那道人可以用一枚梨核种出满树大梨,我又怎的不能拿这只破钱袋生出两贯铜钱呢?”
法海微微一笑,打了个玄机。
“这……”
庄汉半信半疑地解开钱袋口子上的活结,犹豫着伸手将里面的铜钱摸出,不多不少刚好五枚,恰恰是一枚大梨的钱。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感觉里面只有五枚大钱,但是等到他将铜钱取出,钱袋的重量却没有半点减轻,摇一摇还有阵阵铜钱碰撞的哐哐声,仿佛此前种种只是错觉。
这要是再意识不到自己又遇上高人了,那么乡下人干脆一头扎进江中淹死算了。
感激地瞥了法海一眼,庄汉颤抖着将手再度放入钱袋中。
五枚,十枚……
从钱袋中掏出的铜钱渐渐快要铺满了推车的底部,然而无论这名乡下人摸了几次,只要下次将手伸入袋中,定是不多不少刚好五枚大钱。
庄汉双目通红,神情恍惚仿佛一切种种都已忘记,唯有本能支持着他不断麻木重复着掏钱的动作。
“施主,不知现在数目还对了没有?”
法海冷不防一声轻喝,声音不大,却是让那乡下人猛地一个哆嗦,人也渐渐从原先那种入魔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施主,不知现在数目还对了没有?”
法海不介意地又重复了一遍,面色依旧温和可亲。
乡下人眼中贪婪与清明之意反复纠结,最终,长叹一声,只见那人带着些不舍,慢吞吞将钱袋还到法海手中。
“已……已经很多了,剩下的梨不值两贯铜钱。”
说罢,犹豫着便要数清楚数目,将多余的铜钱还给法海。
因为其中有些梨是已经付过钱的,剩下逃掉的那些其实并不足两贯钱。
法海摇摇头,制止了对方的举动。
“这是那位道人亏欠你的,大可安心收下。”
对方依旧是语无伦次,执意扬言要好好报答这位对自己有恩的小师父,然而法海自始至终笑着推辞。
“你若是有心,只需记得自己今日说过的话,以后遇上孤寡苦疾之人,多施一份善心即可。”
“我日后一定谨遵小长老教诲。”
对于法海这种说法,那人自是百般保证,就差没跟菩萨发毒誓证明真心。
“好了,你且快回去吧,家中妻儿还在等待着你呢。”
扬扬手与那庄汉道别,小和尚一席素白僧衣伫立江畔,直到对方走远,才轻笑着对一旁喊道:
“怎么,道长还要看多久戏才肯出来?”
见被法海识破,那道人也不恼,从附近一棵柳树前显出形来,言辞辛辣地讥讽。
“小秃驴倒是假慈悲,拿着他人钱财施善。”
法海也是半点没有惯着对方的意思,同样直白地噎了回去。
“老贼道却是真刻薄,揪住些许小错行恶。”
啧啧,乍一看对仗还是挺工整的嘛!
“那乡人吝啬死板,不过是问他讨一枚梨解渴,却犹然视钱财如他性命,我略施小惩,警戒他改过自新,又是何错之有?”
老道两撇白眉怒皱,颇有些不平地责问道。
“人家好意给你是情分,不给是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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