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带着些落寞离去的陈福安。
临行前,法海交予他一串手珠,上面有一百零八颗数珠。
每行完一件善事,数珠便会自动脱落一颗。
待到手串上的数珠落尽,便是法海许诺替他解开封印之时。
了却一桩俗事,颇有闲情的小和尚自然没有忘记今天一早,那包子铺小贩口中这宣平府城的几处特产。
反正离那水陆法会召开还有些时日,丝毫不觉紧迫,法海便索性在城内转悠起来。
该说不愧是一府首脑,这宣平城虽不如他幼时生活过的帝都长安来得那般宏伟瑰丽,却也是人道昌盛之所。
因为是个丰年,又恰好过了秋收时节,家家户户交完赋税,手头尚还有两个闲钱。
拗不过自家孩童的烦闹,同时也存心借着上街扯两匹布的功夫,沾一沾这丰年的瑞气,不少人自乡间来到城内置买,更是让这宣平府城比往日热闹更甚几分。
适时日向西落,粗麻绮罗,仕女骈阗,端是人间百态滋味。
城中人烟浩渺,攒聚积起的生气化作滚滚精烟,庇护四方免受灾气侵害。
城东偌大的城隍庙宇,有香火鼎盛,青烟缭绕,形成一道网络遍布府城上空。
时不时有日游神往来飞动,手中拿着名册,挨家挨户地检验是否有异端邪物滋生。
这也是这个时代的人很少出门远游的原因,州路县府,皆有朝廷册封的城隍镇守,每逢几年又有和尚道士作法超度往生,邪异轻易不得触犯。
可毕竟封建王朝,人力有时尽,一些朝廷触及不到的穷乡辟岭,自然也就成了滋养妖鬼的沃土。
稍有不慎,往来路人就会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很是一番感慨,见时候不早,法海便欲寻处地方落脚。
听说城北郊外的白岩寺送子观音尤为灵验,存心想要去拜谒一番,于是就向着那处行去。
中途路过雁北湖,天边昏意姑且还没有消去,这边却是早已华灯初上,画舫巡游,张灯结彩,吹箫弹琴,莺莺之声不绝如缕。
湖中有微风乍起,却又怎敌过舫中烧得通红的火炭,偶尔有妙龄女子从半掩的窗栏探出螓首,轻衫薄纱,倒也不觉得寒意。
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
这里虽不是扬州,但是骚人墨客的热情却是丝毫不逊。
光是这一会儿,法海就见过不止一伙文人书生,三三两两的结伴同行了。
摇摇头,反正热闹是他们的,自己什么都没有,法海正要离开,忽听得面前不远处的画舫传来动静。
估摸着兴许是喝醉酒的客人争风吃醋,属实寻常,无意中瞥过一眼,青年僧人却是一声轻咦了出来。
那个被两名家丁架着的醉熏青年,身上竟然隐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妖气。
这光天化日,又有日游神巡逻,居然还有不怕死的妖孽敢进城?
法海突然来了兴致。
“这位施主,请问……”
拦住就要经过的一个书生,法海行了个佛礼,正要询问。
却见对方先是不耐烦地正欲发作,突然发觉拦住自己的是一个小和尚,顿时觉得有些好玩。
“小和尚,画舫这种地方是出家人应该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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