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娃逐渐适应这种感觉,缓缓抬头看着林弈,坚定之色表露,双手紧握成拳,他想到了死去的菜花,想到了那根特殊的手杖,想到了那晚上的鬼面人,顷刻间愤怒代替了一切。
林弈见到狗娃的变化,这才缓缓地说:“复仇之路有诸多艰难坎坷,若心存惧意此刻便可回头、安度余生。”
只听狗娃咬牙坚定地说:“不惧!”
林弈转言郑重地继续说:“今日之后,此路一旦踏出第一步,便再也不能回头,你可明白?”
狗娃还是一样的脸色:“师父,我意已决,雪耻之前绝无悔意!”
林弈忽然说:“好!”转身看向绑在柱子上的张平山继续说:“你过去把他放下来。”
狗娃听着不明所以,但师命不可违,还是走过去把张平山放了下来。张平山本来就疼在身上,本想睡去,谁知突然来了这么一场,一时间又恢复了意识。发现已经被放下来了,顿时喜笑颜开,如劫后余生一般躺在地上。
可惜林弈和狗娃此刻都是冷眼以待,只听林弈冷笑一声,对着张平山说:“你若一点也不交代,那你就是没用的筹码。你若是把一切都交代了,你也变成了没用的筹码。简而言之,不管如何,你都是没用的。”
张平山闻言随即愣在当场,本来带着笑意的脸瞬间凝固,他如何听不出林弈的话外之音。这无论如何他都得死啊。
张平山立即怒意扩散,心中也是后悔不已,满眼怨恨地看着林弈,但林弈只是缓缓地说:“你要怪就只怪你那不知趣的主子动了我的人,也怪你运气不好,遇到的是我。”
“啊……你混蛋!不得好死!”
张平山奋力挣扎,可惜四肢都已经被林弈废了,尽管再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经过这一挣扎,又扯到了伤口,伴随着连连痛呼之声,口中不停地对林弈咒骂着:“啊……无耻之徒,混蛋,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从两人的对话中,狗娃也听出来了,顿时眼中闪过一抹抹恐惧,浑身不停颤抖着,但他并没有后退之意。
片刻后,林弈转身走出了这间牢房,同时传来他平淡缓和的声音:“这个人就是你仇人的走狗,他的命交给你了,这便是你复仇的第一步,这牢房里的任何东西你都可以用,记住,别留全尸!”
待话音落完,林弈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这地下通道的尽头。狗娃闻言身体猛地一颤,一抹嗜血欲望自他心中闪过。
狗娃自小便是乞丐,胆子自然也小,从未杀过人,此刻林弈叫他杀人,甚至还叫他分尸,这一时之间确实很难接受,但为了报仇,他没有理由退缩。
虽心有畏惧,但依然勇往直前,只因那道曾经对他笑意盈盈的身影、那个曾经陪伴了他多年的女孩,此刻他心中再次想起了她温柔的面孔,还是那样微笑着看着他,似乎这世界都是那般温柔。
昨日那个善良天真的乞丐,就让他一去不复返吧。从此世间没有所爱之人,心中温柔便再也无人消受,且莫说那“还小,人生还很长”之类的鬼话,所爱之人已故,人生漫长也索然无味,倒不如放手去做一些对得起自己的事,问心无愧!
狗娃念及种种,稚嫩双眼中此刻也难掩愤意杀心,随手拿过几上一柄小刀,缓步走向躺在地上的张平山。张平山惊惧交加,身体却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狗娃走近,然后一点一点割开自己皮肉,便再难忍疼痛大声惨嚎。
于是在地底监狱中,不断穿梭着张平山的嚎叫之声,其中掺杂着愤怒、恐惧、痛苦等等情绪。此刻看来,这地底监狱便是与那九幽炼狱一般无二。
地上,严森三人见林弈从电梯出来,却不见那脏兮兮的娃子,紧接着便隐约听见地下传来呼号之声,也不明所以,只有丰勇猜到了一二,却也没说什么,见杨芯欲要询问,便摇头示意。
丰勇看着眼神平淡的林弈,问:“林老大,柳大人她出去了,此事毕竟是误会……你看……要不要寻她回来?”
林弈说:“不必了,她既已选择要去查明,谁也拦不住,且让她去查,我对这事也好奇得紧,若是能查到个一二,也不枉费她苦心,若是查不到,她自会回来。”
林弈想想今日他叫狗娃所做之事,心中只得暗叹:“要想复仇岂是那般容易,不过哪一把利刃不是磨出来的,今日所承受,便是心灵的创伤,如若磨得不够火候,日后也不免身体上的伤害……”
想着想着,思绪便回到了六年前。那是一个清风明月的夜晚,夜色之下,人人心安,似是月光朦胧,予人平静祥和,若是久经世事之人,又觉得如此场景也不少凄凉苦寒、寂寞冷清。
就是这样一个夜晚,凤城西南一角,此处乃是凤城偏僻所在,往日里凤衙也管不到,是以此方便成了法外之所,人人都认为该让这里自生自灭,于是此地就此颓败,从而变成了那些乞丐的安身之处。
一河流清溪自这区域中穿过,淌向城外,流向远方,也不知最终要流到哪里去。河上一座桥横立,许是经久失修的缘故,桥梁伸出丈许长便是断裂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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