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秘密说给花儿听,希望你不要嫌弃花盆太破。
我把心事放在花间,但愿你别错过盛开的花期。
…………
开学了。
牛二壮的腿骨尚在恢复期,只能休学在家。
这一下五年级只有19个学生了。
“不完整了……”
无数次,柳非在心里默念着。
吴老师仍旧和往常一样严肃认真,从没再提起那天的事和那个奇怪的同学。
伤筋动骨一百天,牛二壮终日把自己困在家里,不肯出门。
“孩子,抽空去帮二壮补补课,他成绩本就不好,再耽误课,再这样下去,恐怕就啥都听不懂了。”
妈妈说。
“不去,我最讨厌牛二壮了。”
柳非依旧和往常一样回答道。
该怎么解释柳非的行为呢?
或许就是小孩子的天真吧。
…………
牛二壮恢复得很快,期中考试的前一周,他就已经可以不依赖拐杖,下地走动了。
两个月,白雪消融,柳树抽枝。
牛二壮站在院子里,望着门前的景色发着呆。
“明天开始去上学吧,别老在家囚着了。”
牛山耗子嘴里叼着个烟袋锅子,操着关里的口音,在牛二壮的身后说道。
牛山耗子是牛二壮的爹,关里人,跟家人逃荒来到东北,在这扎了根。
哦对了,他本名叫牛山浩,由于个头儿小,被大伙儿亲切地起送了个洋名。
“不去!”
二壮头也不回地答道。
“恁娘嘞个撅……”
牛山耗子攥着烟袋锅子,朝牛二壮方向走去。
这是牛二壮唯一能听懂的一句关里话。
“打吧,打死我,我要出去打工,再苦再累我也不后悔!”
牛二壮转过身,平静地对父亲说道。
“打工能有啥出息,你个虎子,看我不……”
牛山耗子举起烟袋锅子,作势要打将下来。
“我要打工,离开牛蹄村。”
牛二壮盯着父亲的眼睛,眼皮都不眨一下。
牛山耗子举着烟袋锅子的手,在不住地颤抖着,可那黄铜色的烟袋锅子,却怎么也落不下来。
“爹,如果你不想我受苦,一定要送我走,我讨厌上学……”
牛二壮终于撑不住了,颓坐在地上,号啕大哭。
一个12岁的孩子,承受着巨大的压力,那个秘密似块万斤巨石,几乎碾碎了他的骨与肉。
“轰隆隆……”
一声闷雷后,房顶和树叶上传来了“噼里啪啦”的声响。
下雨了,一场突然而至的春雨。
“罢了……明天送你去关里的大姑家的厂子去学修车吧,俺也回去串个门……”
这场雨,下了一夜。
那个年代,农村的小学生辍学,是及其常见的事。
多说一句,柳非她们班,小学毕业后,选择继续读初中的,只有八个人。
…………
临行前,牛二壮从自己的大笔记上,撕下一张纸,歪歪扭扭地写下几个字,和一盆仙人球。
这盆花是母亲在这世间留下的唯一念想了,母亲离世后,牛二壮一直精心呵护着它。
牛二壮把纸片压在花盆下,在大雾弥漫的清晨把花盆放在柳非家的院子里,转身离开了。
无声告别,后会有期。
牛二壮背负行囊,跟在父亲的身后,转眼消失在晨雾里。
这一切,柳非都看在眼里。
“嘀嗒……嘀嗒……嘀嗒……”
该死的石英钟,吵个不停,令人烦躁。
以后就好了,讨厌的邻居走了,再也没有跟屁虫了。
“嘀嗒……嘀嗒……嘀嗒……”
“嘀嗒……嘀嗒……嘀嗒……”
柳非突然想到了一件事,猛地坐起身,随手抓起放在柜子上的一样东西,穿好了鞋子,急奔出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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