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有一股寒意,皇居近卫师团总司令西乡隆盛把他厚重的斗篷披在身上,阴沉的头转向他的部下们。
每张脸都看着桌子,位于皇宫中作为临时指挥所的大厅壁炉里的火燃得很低,但桌子上的东西都看得清清楚楚。
一台军用继电器差分机连接着六面电子管显示屏幕,通讯喇叭不停地在乱哄哄的播报各地的战报,战报表明叛军已经从四面八方把位于千代田的皇宫团团包围。
“叛军高举清君侧的旗号,高呼着天皇万岁,已经攻破了首相和陆军大臣官邸、陆军省、参谋本部。”
“我们的皇宫很安全,现在一圈等离子水晶屏障笼罩着皇宫,可以阻挡任何炮击,直至援军到来。”
西乡隆盛大声向部下们安抚军心。
“恕我直言,大人,我们都已经习惯打经典的战争,但叛军也许会用意想不到的卑鄙手段来进攻。”有部下提出不同的意见。
“八嘎,由天皇陛下亲自设立保护我们的屏障,还有什么可以担心的?”
西乡隆盛随手拿起一副将棋,狠狠地扔向地板。
还是有人做了个动作想说话,但随即把头歪向一边。
现在他们都感到地板上有轻微的震动,
“天冷得要命。”西乡隆盛嘟囔了一声,走到壁炉边,拿起一根圆木扔进去。
火花飞溅,圆木很快被火焰抓住,红色的影子在大厅里跳跃。
皇宫的建筑物再次发生了震动,装饰墙壁的猫熊标本嘎嘎作响。
西乡隆盛向四周瞥了一眼,注意到不少部下的眼里有一种无法解释的厄运的感觉。
“剧烈的炮击会传导一些震动。”
“也许吧。”
“但这声音有些像一台巨大机器的齿轮在转动。”
这时,他们听到了一个声音,一个遥远而悠长的声音,像锣声一样无休止地回荡着,但频率低得几乎听不见。
他们冲到大厅的门口,西乡隆盛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把门打开,抬头望着夜空。
天空是黑色的,但云朵似乎变成了一朵还在不断膨胀的巨型蘑菇。
在相当大的搅动下旋转着,好像保护皇宫的等离子圆顶就要裂开了。
回声又响起来了,这次听得清清楚楚。
巨大而低沉的钟或锣的声音,它在他们的耳朵里嗡嗡作响。
“这就像那些西洋人在教堂里,每当送葬时候敲的丧钟的声音一样。”
每一张脸都面色苍白、表情绷紧。
西乡隆盛大步走回大厅,手臂伸向佩刀。
有部下叫他。
“大人,您认为怎么样?”
“可能是叛军的某种黑暗的巫术,或者某种超自然的力量。”
“大人,与其被困在这里深受折磨,不如我们冲出去与他们决断吧!”
“对啊,大不了为了天皇陛下集体玉碎!”
“说什么傻话,你们,还有大家都得活着,要不然这国家还会有什么未来。”
第三声钟声响起,响彻夜空,回荡在皇宫平坦的草坪、湖泊和林木上。
接着是第四声,声音更大,一声巨大的末日钟声。
声音越来越大,大部分人双手捂着耳朵,却无法阻挡这种直接入侵大脑的频率。
声波引起的头痛让人恨不得撞墙自行了断,差点把耳膜炸裂。
第五下钟声响起,灰泥从天花板上掉了下来,皇宫的地基也开始摇晃起来。
第六声的声波划动了大厅,一对巨大的象牙,自古就装饰在墙上。
从墙上掉下来,哗啦哗啦地掉在地板上,撞翻了两名惊慌失措的士兵。
敲了第七下,所有的窗户裂了,玻璃碎了。
这一次,西乡隆盛觉得自己好像是在海上的一艘船,突然撞上了巨石暗礁。
因为整个皇宫都在颤抖,家具被抛得四处都是。
西乡隆盛抓住一根柱子不让自己摔倒,这声波使他感到恶心,视线模糊。
大钟第八次响了起来,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震动,仿佛整个宇宙本身都充满了预示一切结束的声音。
西乡隆盛气喘吁吁地说:
“也许,我们所有的努力都到此为止了……”
第九响起了,这声音比先前的更加深沉,更加响亮,整个皇宫都在颤抖。
笼罩在皇宫外面的水晶屏障不断在龟裂,发出刺耳的滋滋作响。
西乡隆盛痛苦地尖叫着,声音在他的脑壳里咆哮,似乎在灼烧他的大脑,但他在喧闹声中却听不见自己的尖叫。
痛苦的泪水顺着他的脸流下来,他从温暖的感觉中知道他的耳朵在流血。
笼罩皇宫的水晶天幕从最上端开始裂开了,破碎的晶片西里哗啦一声倒塌了。
西乡隆盛痛苦地咆哮着,他眼里的泪水已被鲜血所取代,他身上的血管几乎要破裂了。
接着,深沉的音波被另一种声音抵消了,似乎有一百万个小铃铛在响。
破碎的窗外充满了色彩,先是紫色,然后是红色,最后是黑色。
音波渐渐远去,颜色开始褪色,清脆的铃音突然消失了,于是黑夜重新恢复到一片寂静。
这是那一年的二月二十六日在旭日帝国首都千代田市发生的一次足以改变了大和民族历史的政变,史称为二二六事变。
究竟丧钟为谁而鸣?
还得从其中一名最为关键的人物——谷仁亲王说起。
这是政变发生前的一段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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