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七指还在思考这个问题,就听晏柏舟问:“墨家弟子若在你面前出手,你能否认出对方的师承?”
“未必。”苏七指回答,“墨家传承千年,衍生无数分支,许多前辈高人一生籍籍无名,传承方式也千奇百怪,就算是我,也未必能把墨家传人逐一认齐。”
百家之中,唯有墨家不脱胎于鬼谷,而是开辟了另一条道路,这就注定墨家与其他百家的关系都不算好,毕竟从根源上就不是一支。
王公贵族们虽然大半对墨家的学说不怎么感兴趣,但对墨家的技术却无比眼馋,毕竟越有权势的人,就越恨不得将自家宅邸打造成铜墙铁壁,希望自己的墓室无懈可击。而墨家擅长机关之术,能够制造各种机巧,天下皆知。
但这些墨家的高手也不是傻的,他们当然知道,自己一旦被请去参与陵墓的设计,那只有死路一条。所以,诸子百家之中,墨家隐藏的高手最多,许多厉害的墨家弟子从生到死,一辈子都籍籍无名,唯有他们流传出来的一些机关、暗器,能证明他们曾经的辉煌。
晏柏舟挑了挑眉,似乎来了兴趣:“有点意思。”
打从他与叶顾怀会面的那一刻开始,就嗅到了对方身上同类的气息——那是纵横家弟子特有的,将天下当做棋局,玩弄于股掌之上的自信。但对方的挚友陆昭是法家高徒,另一个朋友和静兰疑似墨门传人……这才是晏柏舟最关心的地方。
晏柏舟自己就是王室成员,自然清楚,现在世道实在太乱,王孙公子在外人眼中高高在上,但对那些学阀来说,未必就值钱。
对大学阀来说,支持所谓的王孙公子,无非就是点多撒网,多处下注;小学阀则倾尽全力,赌一个支持者,希望能逆风翻盘。
但无论哪一种,这些学阀的排他性都很强,儒家弟子和墨家弟子见面就要斗殴,法家弟子和黄老弟子恨不得不站在同一个朝堂上。哪怕国君令他们一同朝觐,可只要国君表现出对某个学派有所偏向,其他学派就会慢慢撤掉在这个国家安排的人手,对其他国家加注。
这就是为什么,现在的各国,基本上都是一个学阀独尊的原因。
梁国推崇法家,晋国偏向黄老,齐国重视儒家,魏国偏爱兵家……
五大诸侯,尚且必须在学阀之中做出选择,才能换得学阀的倾力相助,叶顾怀身后到底站着什么势力,居然能让这么多学阀的精英融洽相处?
想到这里,晏柏舟轻轻地笑了:“表兄,我希望知道,那位和姑娘究竟是不是墨家弟子。”
苏七指皱了皱眉,有些不情愿:“很重要?”
“很重要。”
“行吧,我到时候试试。”苏七指一口应下,而就在这时,帐篷外传来一只小鸟扑扇翅膀的声音。
苏七指吹了个口哨,木制小鸟就飞进了帐篷里。
“机关被触动。”苏七指先给了晏柏舟一个结论,然后拿出一个铜制的喇叭,细端放入小鸟的肚子里,宽的一面则贴近耳朵,听了一会儿,便道,“有人来了,数量不少,听脚步声,至少有三四十人,不排除有一流高手履地无声的可能。”
晏柏舟却半点都不惊讶。
苏七指见状,顿时了悟:“你舅舅或者表兄弟的人。”
“放心,他们会主动避开我们。”晏柏舟淡淡道,“因为他们暂时不想暴露对我‘了如指掌’的事实。”
光凭这一句话,苏七指就明白,晏柏舟早就知道他的人中有魏王等人的卧底,很可能连对方是谁都一清二楚,却隐忍不发,故意让对方送情报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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